这里的气息，与千帆礁那种混乱、野蛮的自由市场截然不同，虽然同样人流熙攘，却多了一份秩序与规制。随处可见身穿统一青灰色劲装、胸口绣着波浪纹章的“镇海宗”弟子在巡逻维持秩序。城池上空，隐隐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阵法监控，让人不敢轻易放肆。
我们随着人流，穿行在街道上，一边观察环境，一边留意着各种信息。
“……听说了吗？‘观澜阁’三年一度的‘海墟秘市’下个月就要开了，这次据说有几件从‘星坠海沟’捞上来的上古残器，连元婴老祖都惊动了！” “‘镇海宗’和‘玄龟岛’为了‘沉珠海域’的捕捞权，摩擦越来越厉害了，前几天还差点在海上动手……” “最近海上的‘黑潮余孽’好像又活跃起来了，好几个偏远岛屿都传出了被袭击的消息，镇海宗已经加派了巡逻舰队……” “‘潮音阁’的妙音仙子下月初三要在‘听涛台’举办琴会，据说能助人感悟水元大道，一票难求啊……”
信息繁杂，但比万礁海域更加“上层”和“正规”，涉及到宗门势力、大型交易、海墟探险、甚至黑潮动态。
我们急需了解当前所处的具体位置、时间，以及打探关于“净海令”碎片和“源初之契”的线索。镇海城显然是一个绝佳的信息集散地。
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客人不多不少的临街茶馆，我们上了二楼雅座，点了一壶本地特产的“海雾灵茶”，一边品茶恢复，一边侧耳倾听。
茶馆里谈论的话题大同小异，多是关于观澜阁秘市、宗门争斗、海上见闻等。
“几位道友，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镇海城吧？”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们转头看去，只见邻桌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法袍、留着两撇小胡子、修为在筑基后期的干瘦中年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主动搭话。这种人，在任何坊市都不少见，俗称“掮客”或“包打听”。
“正是，初来乍到，还请道友指点。”云逸接话道，态度不冷不热。
“好说好说！”小胡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在下‘万事通’胡三，在这镇海城混了三十年了，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几位道友是想买货？卖货？打探消息？还是找门路？”
“我们主要是游历至此，想了解些本地风物，顺便看看有没有机缘。”我接口道，语气平淡，“听说‘观澜阁’的秘市颇有名气，不知有何门道？”
“嘿！道友问对人了！”胡三眼睛一亮，“观澜阁的秘市，那可了不得！只对金丹及以上修士开放，而且要验资或者有引荐信物！里面交易的东西，那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好货！上古残器、深海奇珍、稀有丹方、甚至……某些禁忌之物，都有可能出现！”
“哦？上古残器？可有具体说法？”我故作好奇。
“这个嘛……”胡三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
我随手弹过去一块中品灵石。
胡三接过，笑容更盛，声音压得更低：“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听说这次秘市的压轴之一，是一件从‘星坠海沟’深处打捞上来的残破石碑，上面刻着谁也看不懂的古文字，但散发着一种很奇特、很古老的‘净化’气息！连观澜阁自己的鉴定师都拿不准，所以才拿出来，想看看有没有识货的大能。”
残破石碑？古文字？净化气息？
我和云逸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与“净海令”残片，或者我们在渊淤之海断碑处感受到的气息，何其相似！难道，那就是另一块碎片，或者相关的记录之物？
“有点意思。”我点点头，又问道，“除了观澜阁秘市，镇海城附近，可还有什么关于‘古老净化之物’或者‘特殊令牌信物’的传闻？”
胡三想了想，摇摇头：“古老净化之物……这范围太大了。至于特殊令牌信物，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信物，镇海宗有‘镇海令’，玄龟岛有‘玄龟符’……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古老的、大家都不认识的。”
看来直接打听“净海令”或“源初之契”不太现实，这类信息可能被大势力垄断或视为机密。
我又问了些关于镇海城规矩、各大势力分布、最近海上异动等常规问题，胡三倒是知无不言，让我们对这里有了初步了解。
付了茶钱，打发走胡三，我们开始商议下一步。
“观澜阁秘市的残破石碑，必须去查看。”陆乘风语气坚决，“即便不是净海令碎片，也可能提供重要线索。”
“但秘市门槛不低。”云逸皱眉，“我们初来乍到，没有信誉，验资的话……”我们身上的灵石在购买情报和一路消耗后，已不算特别充裕。至于“硬货”，除了不能暴露的，就只剩下一些材料和那柄净化过的骨杖（净晦骨杖），但后者在万宝楼已经露过面，不宜再轻易拿出。
“或许……我们可以用情报，或者……某种‘技艺’作为敲门砖。”秦岚思索道，“观澜阁做的是高端生意，除了宝物，稀缺的消息、独特的技艺（如炼丹、炼器、阵法），同样有价值。”
技艺？我心中一动。我的混沌归墟之力，在净化、修复（针对受损器物或环境）、以及鉴定（尤其是对古老、污秽、能量紊乱之物）方面，或许有着独到之处。这算不算一种“稀缺技艺”？
“去观澜阁看看再说。”我做出决定。
观澜阁位于镇海城中心区域，是一座七层高的八角塔楼，碧瓦飞檐，气势恢宏，门口有气息沉凝的护卫把守。
我们表明来意，想了解秘市参与资格。接待的是一名温文尔雅、但眼神精明的中年管事，金丹初期修为。
“参与秘市，需满足以下条件之一：持有本阁发放的贵宾令牌；经两位以上本阁贵宾联名引荐；一次性验资不低于五万中品灵石；或者，能提供本阁认可的、具有独特价值的宝物、情报或技艺。”管事慢条斯理地说明规则。
五万中品灵石，我们凑一凑或许勉强够，但那就几乎掏空了家底，后续行动将捉襟见肘。
“不知贵阁对‘鉴定与净化古老或污损器物’的技艺，是否感兴趣？”我开口问道。
管事目光微动，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伪装后的模样）：“哦？道友擅长此道？不知师承何处？可有验证？”
“散修野路子，谈不上师承。验证嘛……”我略一沉吟，“管事可否提供一件轻微受损、或带有污秽气息、难以判断的古物残片，让在下一试？”
管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兴趣。敢这么直接要求现场验证的，要么是确有本事，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略作思考，点了点头：“道友稍候。”
片刻后，他取来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布满铜绿、边缘残缺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模糊的兽纹。碎片散发出微弱但顽固的污秽阴气，以及一丝极其紊乱的灵力波动。
“此物得自一处古战场废墟，疑似某件古宝残片，但被战场煞气和某种阴毒法术侵蚀，灵性大损，内部结构紊乱，本阁数位鉴定师尝试净化或理清其内部灵力脉络，皆收效甚微，难以判断其原本用途和价值。”管事介绍道，眼中带着考较。
我接过青铜碎片，入手冰凉，那股阴毒紊乱的气息试图沿着手臂侵蚀，但被我体内混沌金丹自然流转的力量轻易化解。
我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先以灵识仔细探查碎片内部。果然，其材质本身是上好的“千年寒铜”，但其内部经络被数种不同的阴煞、污秽力量交织污染，如同乱麻，更深处还有一道微弱但顽固的诅咒烙印。
这对寻常金丹修士来说确实棘手，但对我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