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蝠古窟的深处比外围更暗，石壁上的发光苔藓稀稀拉拉，绿光勉强能照见身前两步的路。潮湿的空气裹着蝙蝠的骚味和腐叶的腥气，往人鼻腔里钻，连呼吸都带着冷意。张小凡走在队伍末尾，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是之前被毒牙鼠抓伤的，虽用了田不易给的避毒散，却还是留下了道浅浅的疤痕。
他攥着手里的木剑，指腹反复摩挲着剑鞘上的木纹——这是宋大仁亲手帮他打磨的，剑身虽普通，却比别的木剑更沉些，用着也顺手。只是此刻，他心里的不安比来时更重了——自从进入古窟中段，玄真堂的周通就总在队伍里有意无意地提“魔教妖女”，说“听说最近有魔教的人在古窟附近游荡，专挑青云弟子下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什么。
“大家都打起精神！”周通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带着刻意放大的警惕，“前面就是‘蝙蝠洞’，里面的蝙蝠都是受了戾气影响的，攻击性极强，还有可能藏着魔教的人，都别掉以轻心！”
弟子们纷纷应和，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风回峰的几个少年甚至掏出了符箓，紧张地盯着前方黑漆漆的洞口。小凡也跟着停下脚步，往洞口的方向看——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听见蝙蝠“吱吱”的嘶叫声，像无数根细针在刺耳朵。
就在这时，周通忽然往旁边退了两步，凑到风回峰的一个弟子身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那弟子听完，脸色骤变，眼神立刻投向小凡，带着几分敌意。很快，这眼神像水波似的，在队伍里传开，不少人都偷偷打量小凡，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小凡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周通，只能加快脚步，想跟紧前面的宋大仁，却被周通拦住了。“张小凡，你等一下。”周通的语气带着几分冰冷，手里的铁剑在地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响，“刚才我听人说，昨晚有人看到你在古窟外围跟一个穿墨色衣服的女子私语，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队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小凡身上。宋大仁立刻上前一步，皱着眉道：“周师兄，你别胡说！昨晚小凡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根本没离开过，怎么可能跟什么女子私语？”
“我胡说？”周通冷笑一声，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两个玄真堂弟子，“这两位师弟昨晚守在古窟外围，都看到了。你问问他们，是不是看到一个穿浅灰道袍的弟子，跟一个穿墨色衣服的女子在溪边说话，说了快半个时辰才分开。”
那两个玄真堂弟子立刻点头，其中一个还刻意提高声音：“没错！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弟子穿的就是大竹峰的浅灰道袍，身形跟张小凡一模一样，那女子还递给了他一个布包，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说不定是魔教的信物！”
“魔教信物？”风回峰的一个少年惊呼出声，手里的符箓都掉在了地上，“张小凡，你真的跟魔教妖女勾结了？”
“我没有！”小凡赶紧辩解，声音都有些发颤，“昨晚我一直在帐篷里整理东西，宋师兄和吴师兄都能作证，我根本没去过溪边！”
“宋师兄和吴师兄是你的同门，自然会帮你说话。”周通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眼神扫过周围的弟子，像是在煽动什么，“大家别忘了，之前就有传言说，张小凡身上带着邪异的气息，说不定早就跟魔教有勾结了！这次来万蝠古窟，说不定就是为了给魔教的人通风报信，引我们进陷阱！”
“对！我听说上次小比的时候，他还能引动青绿色的异光，那肯定是魔教的邪力！”
“怪不得刚才清理毒牙鼠的时候，他的木剑突然有了灵力，说不定就是用了魔教的法子！”
弟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神里的敌意也越来越浓。有几个性子冲动的，甚至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往前迈了两步，像是要动手。宋大仁赶紧挡在小凡身前，张开双臂，对着众人喊道：“大家别听周通胡说！小凡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竹峰的弟子最清楚，他绝不会跟魔教勾结！”
“你们清楚？”周通上前一步，推开宋大仁，眼神直直射向小凡，“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昨晚有人看到跟你一模一样的人跟魔教女子私语？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邪异的气息？还有，你怀里藏的是什么？是不是魔教的信物，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说着，周通就伸手要去扯小凡的衣襟。小凡赶紧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怀里不仅有田不易给的密信和凝神草香囊，还有普智大师留下的木牌，这些都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尤其是玄真堂的人。
“你不敢拿出来？”周通见状，语气更激动了，“大家看到了吧？他就是心虚了！这足以证明，他跟魔教勾结，怀里藏的就是魔教的信物！我们不能再留着他，免得他给大家带来危险，赶紧把他拿下，交给赵长老处置！”
“对！拿下他！”
“别让他跑了！”
几个冲动的弟子立刻冲了上来，手里的木剑和符箓都朝着小凡招呼。宋大仁赶紧挡在小凡身前，挥舞着木剑，拦住他们：“你们别冲动！没有证据就抓人，这不符合青云门的规矩！”
“规矩？”周通冷笑一声，也拔出铁剑，朝着宋大仁砍去，“跟魔教勾结的人，不配讲规矩！宋大仁，你再拦着，就是跟魔教同流合污，我们连你一起抓！”
铁剑带着风声，直逼宋大仁的胸口。宋大仁赶紧侧身躲开，木剑与铁剑撞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周围的弟子见状，也纷纷动手，有的围攻宋大仁，有的则朝着小凡扑来。
小凡手里握着木剑，却不敢真的伤人——这些都是同门，就算他们误会了自己，也不能对他们动手。他只能不断躲闪，可弟子们越来越多，他的后背很快就挨了一下，是被一个风回峰弟子的符箓砸中，火辣辣地疼。
“小凡，你快往后退！”宋大仁一边抵挡着周通的攻击，一边对着小凡喊，“往蝙蝠洞的方向跑，那里地形复杂，他们追不上你！我来拦住他们！”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小凡喊道，想上前帮宋大仁，却被一个通天峰的弟子拦住，木剑直刺他的胸口。他只能侧身躲开，木剑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划破了道口子。
周通看到小凡被围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里的铁剑更狠了，招招都朝着宋大仁的要害去。宋大仁渐渐体力不支，手臂上挨了一下，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染红了浅灰的道袍。
“宋师兄！”小凡急得眼睛都红了，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更多的弟子围住。他看着宋大仁的伤口，看着周围弟子们愤怒的眼神，心里又急又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他？为什么周通要这么针对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清冷的女声：“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雪琪提着天琊剑，快步走了过来。她穿着浅青色的道袍，剑穗上的白绸被风吹得飘起，眼神里满是冰冷，扫过围攻的弟子，最后落在周通身上：“周师兄，大家都是青云同门，为何要自相残杀？”
“陆师妹，你来得正好！”周通立刻收起铁剑，指着小凡，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张小凡跟魔教妖女勾结，还藏着魔教信物，我们正要拿下他，交给赵长老处置！你快帮我们一起抓他！”
陆雪琪没理会周通，而是走到小凡身边，挡在他身前，对着众人道：“昨晚我一直在古窟外围的溪边附近巡查，从未见过什么穿墨色衣服的女子，更没见过张小凡跟人私语。周师兄说的‘证人’，说不定是看错了，或者是故意编造谎言，挑拨同门关系。”
“你胡说！”周通脸色骤变，“那两个师弟明明看到了，怎么可能是编造的？陆师妹，你是不是也跟张小凡勾结了，故意帮他说话？”
“周师兄，说话要讲证据。”陆雪琪的语气更冷了，手里的天琊剑微微出鞘，露出一点寒光，“你说张小凡跟魔教勾结，有什么证据？是看到他用了魔教的邪力，还是真的找到了魔教信物？如果没有证据，就凭两个人的一面之词，就煽动同门围攻，这才是违反青云门规的行为！”
周围的弟子听到这话，也渐渐停下了手，眼神里的敌意少了些，多了几分犹豫。风回峰的一个弟子小声说：“是啊，周师兄，我们确实没看到张小凡跟魔教女子私语，也没找到什么信物，这么围攻他，好像不太对。”
“有什么不对的！”周通还想辩解，却被陆雪琪打断：“周师兄，如果真有证据，就拿出来给大家看；如果没有，就别再纠缠。古窟深处危险重重，我们的任务是完成试炼，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
周通看着陆雪琪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弟子犹豫的表情，知道今天没办法再针对小凡了，只能咬着牙道：“好！今天我就信陆师妹一次！但张小凡，你给我记住，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任何跟魔教勾结的迹象，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周通狠狠瞪了小凡一眼，转身对着弟子们喊道：“都别愣着了！继续往前走，小心蝙蝠洞的蝙蝠！”
弟子们纷纷收起武器，重新列队，只是看向小凡的眼神里，还是带着几分怀疑。宋大仁走到小凡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皱着眉道：“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多亏了陆师妹，不然我们今天麻烦就大了。”
小凡摇了摇头，看向陆雪琪，感激地说：“陆师姐，谢谢你。”
陆雪琪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到同门自相残杀。不过你也要小心，周通明显是故意针对你，接下来的试炼，你要多留意他的举动，别再让他抓住把柄。”
小凡点了点头，把陆雪琪的话记在心里。他攥紧手里的木剑，又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和香囊，心里的不安却没散去——周通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找机会陷害他，万蝠古窟的试炼，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队伍重新出发，往蝙蝠洞的方向走。周通走在最前，时不时回头看小凡，眼神里满是怨毒。小凡跟在宋大仁身边，脚步放得更轻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也在心里琢磨——周通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难道真的是因为赵无声的吩咐，还是有别的原因？
蝙蝠洞的洞口越来越近，里面的嘶叫声也越来越响。小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木剑——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不管周通还会耍什么手段，他都要坚持下去，安全完成试炼，不能让师父和师兄们担心，更不能让周通的阴谋得逞。
石壁上的绿光映着弟子们的身影，长长的队伍像条蛇，慢慢钻进黑漆漆的蝙蝠洞。小凡走在队伍中间，心里的决心却越来越坚定——他绝不会让别人的陷害打倒，更不会放弃寻找草庙村真相的机会，哪怕前面有再多的危险，他都会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