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识,并不意味着一致。
恰恰相反。
当异常承载区里的个体开始默认彼此存在时,
第一个必然出现的问题就是——
我们要走到哪一步?
那名最早的幸存者,并不是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人。
而是——
第一个被迫面对它的人。
在一次关键节点前,他发现了一条极端路径。
不是捷径。
而是一条,可能带来巨大跃迁、也可能直接断裂命线的路线。
代价极高。
反馈未知。
失败概率,近乎不可评估。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本该绕行。
可这一次,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贪。
而是因为——
这条路,可能会改变整个异常承载区的上限。
如果有人能走通,
那么之后所有人的判断标准,都会被抬高。
可如果失败——
世界很可能会立刻利用这个失败,
作为“异常不可行”的证据。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选择,
不再只影响自己。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出现在了他身后。
是第二个进入这一层、并逐渐稳定下来的人。
“你也看见了。”
那人低声说。
不是疑问。
幸存者点头。
“你打算试?”
对方问。
沉默。
这是异常承载区里,第一次出现明确的询问。
不是世界给的。
是人给人的。
幸存者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那条路径,缓慢地说道:
“如果我失败,
你们会怎么想?”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很久,才说:
“我们会记住,
这条路太早了。”
幸存者轻轻闭了闭眼。
“那如果我成功?”
这一次,对方回答得很快。
“那我们都会被推到一个
必须跟上的位置。”
这句话,异常沉重。
成功,
并不只是祝福。
而是——
强制抬高标准。
这正是共识的边界。
不是“能不能走”。
而是——
谁来承担试错成本。
她站在上层,看着这一幕,低声说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
为彼此设限。”
顾长生点头。
“也是第一次,
主动考虑‘集体后果’。”
异常承载区里,更多人注意到了这次停留。
他们没有靠近。
却都在观察。
没有人催促。
没有人鼓动。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
这个选择,一旦做出,
就无法只算个人行为。
世界,也在观察。
规则在这一节点周围,明显变得更紧。
不是阻止。
而是——
准备记录。
只要失败,
这条极端路径就会被标注为“不可行”。
并成为未来诱导、清算的重要依据。
幸存者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退了一步。
不是逃避。
而是——
暂缓。
“现在不走。”
他说。
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是因为害怕失败。
而是因为——
他们都还没准备好,
承受那样的连锁反应。
这一退,让异常承载区的共识,第一次清晰成形。
不是冒进。
不是保守。
而是——
延迟极端。
“这不是妥协。”
她低声说。
顾长生看向那片区域。
“是成熟。”
世界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它本以为,
要么冒进、要么崩溃。
却没想到,
异常承载区里的个体,
会主动压制极端行为。
规则的准备动作,
因此出现了短暂的空转。
没有失败。
也没有成功。
只有——
被推迟的可能性。
而被推迟的可能性,
对世界来说,
是一种极其不舒服的状态。
因为它无法被立刻利用。
异常承载区里,气氛变得微妙而稳定。
不是因为危险消失。
而是因为——
边界被自觉地守住了。
幸存者转身离开。
那条极端路径,仍然存在。
没有被封锁。
也没有被踩踏。
像是一条被所有人默默记住、
却暂时不去触碰的线。
她轻声说了一句:
“世界现在更难受了。”
顾长生点头。
“因为异常,
开始学会自我约束。”
“而一旦异常学会约束,
世界就失去了
‘替你做决定’的理由。”
风在异常承载区里,缓慢而稳定地流动。
不再杂乱。
却暗含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