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除了干活,就是和匠人们一起吃饭闲聊,有一说一,丞相府给我们这些人提供的伙食真不错,除了要被看管,不能随意走动之外,能一直待在丞相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李墨尘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经过这些天的苦力劳作,李墨尘的皮肤晒得有些黝黑,原本瘦弱的小身板也肉眼可见的结实了不少。
夜,又来了。
我待李墨尘鼾声起来之后,又换了夜行衣,准备再次探寻丞相府。昨夜我已去了东边探寻,刚好碰到莫劲松,那今晚就去一片漆黑的西厢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西厢房和我这里有一些距离,但这不是问题,不过是多了几个纵身的功夫。
等我的身形稳稳落在西厢房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西厢房似乎比东厢房要破落不少,我不理解,如果丞相府要修缮,更应该修缮这些房间才是,而不是修那些边边角角。
想到九王爷说起的朝中之事,我又有些理解了,可能这丞相府也只是为了用一用每年修缮的经费吧。
西厢房附近黑漆漆的,今晚的月色朦胧,又没有那么明亮,我不免行动有些迟缓。但好在丞相府没有巡逻的士兵,除了看管我们这些匠人的人之外,其他人早已入睡。这样我探寻起来更没有阻碍,我打算从头开始,依次寻找。
就这样,我打开了第一间房。推开房门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月色,我能看到的是一排排书架,似乎放满了书籍卷宗。从第一排书架一一看去,每个方格子上都会写有一行字,我凑近了看近身的一个格子,上面写着“大梁开成元年掾事录”,里面放着好多的卷轴,摆放的有些凌乱,我随手拿了一个,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写的是一个县治理的事情,没有大事发生的月份便写了一句“无甚紧要,从略。”
一连看了几个,大都是这样的东西,我便意识到,这似乎是记载了大梁开成元年各地方发生的一些大事情,地方不论大小,记载具体到了郡、县一级,有江湖之事,也有百姓之事不一而足;但事情却分大小,只要没有影响到大梁官府,似乎便不做记载。
开成正是大梁国开国皇帝梁太武帝的年号,元年是太武帝年号初始之年,原来这间房是从梁太武帝开始的。
我心中暗自点头,这倒是好东西,这样的记载卷宗倒是能让人对大梁国每年发生的大事情有所认知,就是不知道这些卷宗是不是这样子来写的。
我顺着书架找去,走到尽头的格子,上面写着“大梁开成三十六年掾事录”打开,拿出一个卷轴看了看,果然是按这个顺序来的。
我心中一阵狂喜,若是这样的话,那整个西厢房便是大梁国的记事库房,我只要找到死了的皇帝这一年的卷轴,不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记载的这么详细,不可能没有皇帝之死的这种事情吧。
我索性将卷轴归位,出了房间,将门带好,朝着最后的厢房飞去。期间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去了其中的一个房间验证了一下自己的推测,得到证实以后,我更是志得意满。
很快,我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待我推开房门的时候,我看到正对房门的过道里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我,一身素玄青衣,月光从侧面的窗户洒入房间,投射到他的身前,他直直的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像一株挺拔的青松,他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在等我。
等我?
我不禁疑惑,这人是谁,但很快,我便知道了答案。
他转过身,看向我,随着他脚步挪动,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尘土也不安分的飞起。
正如我此时的心情。
被逮了个正着的惊惧之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我该叫你稀饭,还是沈平生呢。”
莫劲松看着我,又好像没有看我,他好像在问我话,可话语里没有询问的意思。
他这种情况叫什么来着,我不久前才从阿弦姑娘那里学到的一个词,哦对了,叫守株待兔。
“你是谁?”
我强装镇定。
“何必明知故问,沈平生,我是谁,你不是应该在九王爷安排你们进来之时就已经清楚了吗。”
莫劲松的只这一句话,我便不打算防备了,看样子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既如此还不如索性摊牌。
“莫丞相,既然这样,我便不兜圈子,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弄清楚皇帝的死因。”
我开门见山的问。
“哦?原来九王爷觉得皇上的死和我有关啊,呵呵。”
莫丞相不明意味的笑了出来。
“莫丞相,我知道你素有清名,本也不愿意到你府上打扰,不过,此事对我和我的朋友都很重要,若是你知道皇帝的死因,还请告知我。”
“你如何确定我一定知道?我们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可我怎么觉得你说话与我熟络,好像认识我一般?”
莫劲松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起我来,我心中暗自吸气,这莫劲松的眼力敏锐,看来还是我太粗心了。
“我与丞相也算是第一次对话,加上昨夜,也不过是两面而已。”
“是吗……也许是我想多了,关于皇上的死因,我这里只有一句话,请你带给九王爷,也请他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好好完成陛下交待的事情,这大梁,已经不起折腾了。”
莫劲松说着,朝我走来。
“好吧,莫丞相,我就告辞了,你说的话我会带给九王爷的。”
我准备施展身法一跃而起,莫劲松虽然没有内力武功,但他朝我走来时,我能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
这或许就是身居高位的人的气势吧,一种不同于江湖的气势。
“且慢,沈平生,这段时间你在这里依然可以来去自如,我有事找你做。”
找我?有事?
这样的话,那便是另外的价钱了。
“莫丞相,若是找我做事,可是要委托的……”
我打算把行规和莫劲松讲清楚,不想还未说完,便被莫劲松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守角山……总有些奇怪的规矩,我虽然积蓄不多,但也够付你的酬金,今日晚了,明日你来书房找我便可。”
莫劲松说完,便迈着阔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