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前方的视野变得开阔了些,这里有一些 “矮”灌木,树枝上弯弯绕绕地缠着很多扁豆藤,隐约能够瞧见有几根扁豆露在外面。
这草丛和灌木着实过高,对我这样的小土豆实在是太不友好,目力所能触及的范围极为有限。
我四处走动,寻到一处偏高的小山坡,踩在石头上,施展技能,举目张望。
在左手边前方大概二十米左右的位置,嗯,绿色的丝丝光芒显得略多一些。
我在心里规划了一下具体的路径,以某棵树尖上3片大叶子当作定位,一路披荆斩棘走了过去。
到达之后站定,我熟练地闭眼,睁眼。
还好这特异功能的开关贴心,这要是让人转5圈,或者趴地上,就真雷人了。
果然一个方向的灌木丛避光的一侧,有好几个泛着绿色的小扁豆,肯定是可以食用哒。
感谢菩萨!感谢耶稣!感谢真主安拉!偷偷告诉你,我信仰的神比较杂,都是有事临时抱佛脚的那一挂。
这小树有点高,在镰刀的辅助下,我把关联的树枝往下压,方便把扁豆藤扯低一点,再跳脚去够扁豆。
就凭借这种方法,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的背篓里就装了十几个嫩绿的大扁豆。
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当然,后来的经历告诉我,别高兴太早了。
这一根扁豆再添点山药,就足够家里吃上一顿了。
多出的部分则可以让家里人切成丝,晒干留存,以备冬天之需。
我心里觉得就目前的收获够交差了。
做人不能太绝,不能把所有好东西都揽到自己碗里,别人也要生活,不患寡而患不均,实力不强的时候要低调,免得招人恨。
那下一步该朝哪边走呢?扁豆地块偏西,走个约两个小时的路程,就是小洋河了。
据桂花奶奶讲,小洋河水深一般不过一米半,水面开阔,水流平缓,河域附近物产也比较丰富,值得一探,当然,得坐班车,腿儿不起,时间都得浪费在路上了。
我正在心里盘算着,就听见有人大喊:“不好,大暴雨要来啦!”
嗯?大太阳正挥洒着炙热的光,怎么会下雨?这骗人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很快,周围淅淅簌簌的,呼朋唤友催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跳脚左右瞧了瞧,没发现天上有啥不对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迅速爬上旁边一棵5米多高的灌木,举目远眺,妈呀,黑色的浓云从南边滚滚而来,仿佛要将整个苍穹吞噬。云中电闪雷鸣隐约可见,无形的威压让人心慌。
下雨被浇是难受,但有必要惊慌成这样吗?
周围视线内的几个人都在仓惶收拾好东西,朝同一个方向狂奔。
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当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跟随有经验的人行动是最好的选择。
我赶紧下树,盯着前面的背影猛追过去,风开始越来越大,估摸着达到了7-8级,跑了大约20分钟,大家都开始手脚并用地往山坡上攀爬。
黑压压的云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了,闪电扯出白幕,时不时轰隆的雷声震人心魄。
后面有两个男人超过了我,我也不说啥了。
可是兔子老鼠怎么也欺负人,人家仗着天生的优势,辗转腾挪间几下身影就消失在眼前,把我狠狠甩在后面,真是降维打击呀。
算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使用阿q精神胜利法安慰了自己,抹把额头的汗珠子,身体前倾,双手费力地扯着前方的草木,借力向目的地移动。
我耽误了三两分钟才出发,可就是这么一小会儿,耽误事了,离山顶树林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雨已经朝我兜头泼了下来,猝不及防地把人砸倒在地上。
这哪儿是下雨呀,是天漏了,通过根根水管子直接往下倾泻。
还好我手快,抓住了眼前的灌木主干,要不随之而来的水流都能把我冲下去。
我眼睛发涩,根本睁不开了,只能低下头,预估着方向。
瀑布一样的雨压得我没法起身,只能闭眼摸索着往前爬,脚底老是打滑,身上的麻衣又湿又重,背篓左右摇摆,增加了前进的难度。
我手上好几处都在疼,肯定破皮流血了。
必须加油,可想而知,越到后面越艰难,我裹着泥水,匍匐前行,好在此处山坡已经偏缓。
爬几步就甩甩脸上的水,我在泥泞中终于鼓蛹到了大树的覆盖范围。
这个坡顶有十几棵茂密的巨树,树冠密密麻麻地,枝叶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树伞,树下零星一些小草。
先来的人已经纷纷找到有利的地方坐下。
水顺着树干往下流,枝叶间也有雨漏下来,好在这雨水是断断续续的,砸人的时候没有那么大的力道。
大家在这里,实际不是避雨,怎么身上都得湿透,而是为了避免被半空的雨砸的难以起身,有树木作缓冲,雨的势能被抵消了大部分。
我感觉自己跟跑了几千米的丧家犬一样狼狈,缓缓从泥地里拔出身体,浑身滴着泥浆子,走到一处露着一大节粗树根的地方,惊魂未定地坐下,整个过程树下的人都默默的看着,没人开口。
这棵树下大约有 30 来个人。见没热闹可以看了,就又恢复到捂着耳朵,低头或蹲或坐的状态。
气氛有些沉闷,我喘匀了气,拿下背篓,翻开盖子检查,还好,东西都在。
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我旁边有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小媳妇,戴着竹子斗笠。
斗笠?我没带呀。再看别人,好几个人都带了斗笠,可见大家对天气的变化还是有所应对的。
小姐姐感受到我的目光,看了过来,我赶紧弯弯嘴角,把右耳打开一半,对她点点头,话里添了蜜似的:“姐姐,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那个姐姐把一只手从耳朵上拿下来,拨了一下额前被汗粘着的头发,对我说:“妹妹,你这都不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哎呀,这好像有点露馅了,赶紧往回圆谎:“我前段时间脑袋磕到石头上,醒来以后好多事情都忘了。”说完不好意思地搓搓脸颊。
小姐姐同情地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瓜,用教智障儿童的口吻说:“夏天这雨二三十天才能下一回,下起来一般都这么大,一般三五个小时吧。水漫上来就爬树。”
“那,那要是打雷把树给劈了怎么办?”
“嗯,是呀,小妹妹真聪明,是有这种可能。”小姐姐无奈地耸耸肩,“所以不要到山顶最高的几棵树下躲避。”
还真是,我发现有的树下没有人,应该就是因为树太高了吧。
我装作是个好奇宝宝,在一声声闷雷中喊道:“哦,是这样呀……”轰隆隆,一阵响亮的雷声爆开,打断了我的话。
两人不约而同地捂耳朵。
过了几分钟,我又小心翼翼地往小姐姐那边靠了靠,碰下她胳膊,问:“姐姐,那我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往家里赶?”
小姐姐翻了个白眼, “走半路人就没了,即使你会游泳,能和汹涌的洪水搏斗吗?再者……”唰的一道闪电横扫天空,照亮了整个大地。
小姐姐立马闭了嘴,捂住耳朵。我也赶紧有样学样。
咔嚓一声,震得人一阵恍惚,耳朵嗡嗡地响。这声音也太响亮了,感觉好像在耳边放了个二踢脚一样。
我缓过来,看着转过身去不理人的小姐姐,无奈闭了麦。
咦,在我另一侧二三米远的地方坐着那个人,挺眼熟,那不就是今天早上跟我一路走的那个瘦猴吗?怎么他也到这里来了?
周围静悄悄的,人人都缩成一团。
这时的温度也从 40 几度左右直接降到了 10 度左右,被雨浇透,再这么一吹,很容易让人着凉,也难怪大家看见下雨就这么紧张。
周围白茫茫一片,如果此时人站得足够高,就会发现远处的草地上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潭,慢慢地潭连成一片,形成了湖,整体水位肉眼可见地在升高。
我惊骇,这是天漏了吗?
小姐姐看见我投过去地目光,捂着耳朵摇摇头,面露苦涩,没了说话的心情。
“刷!刷!刷!又一组闪电划过,我眼角的余光瞅见旁边的树上飘着几条色彩艳丽的彩带,有点像羽毛哈!
羽毛?我捂着耳朵,眼睛朝头顶的树上瞟,随着道道闪电,看清楚了,是几只野鸡,拖着长长的尾羽,缩着脖子蹲在粗树枝上。
另外几个树枝上,有十几只小松鼠在那排排坐,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森林外围的矮灌木树影摇曳,偶有老鼠的“吱吱”声传来。可见这些灌木丛下也藏了别的小动物。
这场特大暴雨持续了4 个多小时,到下午快 2 点的时候终于停了,太阳也立马跳了出来。
挤在一起避险的人们总算是松了口气,纷纷松开耳朵,四处张望,人声响起,在议论什么时候这雨水能够渗到地下去。
我静静听着,吸收有用信息。这里的植物根系都扎得很深,地上烂叶子多,所以泥土比前世要松软很多,地下动物洞穴也四通八达,植物根茎也敞开了吸收,所以地表水位落得很快。
在猛烈的阳光下,地上的水汽也在迅速地蒸发,地面进入了大雾模式。
树上还有水珠时不时地的落下,这没有太影响人们现在的心情。
甲说:“这雨总算过去了,好在大气层比较薄,风雨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
乙表示:“好久没下雨了,这雨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知道又会死几个人?!”
丙说:“咱们赶紧关注腕表上的地图吧,过一会看看哪里的水最先下去,随着基地政府实时更新的推荐路线,早点往家赶。”
丁说:“看,有无人机。政府已经派无人机勘察了,应该很快就会更新露出水面的区域。”
快 4 点的时候,地图有一小半区域变绿了,黄色和红色穿插其中。
有经验的几个老人儿凑到一起一商量,决定沿着这个山坡朝偏西北方向走,地势高,被水淹没的地方少,走一段,再沿着山脊往东北走,从佛手山东拐,也就到主路了。
基地地势偏高,目前目的地附近已经处于黄色区域。
众人决定立刻出发,毕竟路上非常泥泞,枯枝烂叶也比较多,肯定耗时超长。
我也赶紧提起放在身侧的背篓,突然发现不对劲,背篓现在怎么这么轻?
我掀开盖,发现上午采摘的十几个扁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弯曲的瑕疵品了。
我气得肝疼,费了多大劲呀,现在竟然没了。
“谁偷的?!!!”我气沉丹田一声吼,可是没人理我。
我气得骂骂咧咧,诅咒偷我扁豆的人今晚吃饭噎死。
周围的人瞅了我一眼,又都转过身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小白,吃几回亏也就长记性了。
在末世,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有人主动好心去帮助一个陌生人。心肠软的早被现实教做人。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默默背起背篓,垂着头跟着大家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
地上的泥土被水泡后,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三四厘米深的脚印。
在山坡上还好,偏低一点积过水的地方,人脚一踩下去,稀泥就到了脚脖子,甚至小腿肚子,脚尖上挑才能把鞋拔出来。鞋早就变成了一大坨烂泥,可是又不敢把它脱掉,因为谁也不知道淤泥下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伤到脚。
身上的湿衣服沉甸甸的,摩擦地皮肤发痒,麻布本来就不容易干,现在地面湿气又重,也不知道到家的时候能不能干透。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有一个中年妇女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屁股在地上铲出好长一条痕迹。
她好像扭到脚了。她老公没办法,只好把自己采集到的东西都放在老婆的背篓里,把自己的背篓扔掉,然后背着媳妇一步一步艰难地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