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把脸埋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陆凛身上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一点点汗水的咸涩，和独属于这个人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江寻的手指在陆凛胸口无意识地画着圈，隔着棉质t恤，能感受到底下结实胸肌的起伏，和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那节奏和他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汇成黑暗中最安心的韵律。
这就是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承诺。
只是一个在绯闻漫天时毫不犹豫的“家规第一条”。
一个在全网直播中坦然的“他回家就告诉我了”。
一碗热腾腾加了煎蛋的面，一个黑暗中心照不宣的吻。
所有的惊涛骇浪，最终都会归于这样平静的夜晚。
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抵不过此刻交缠的呼吸与相贴的体温。
陆凛的下巴轻轻蹭了蹭江寻的发顶，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含混在衣料里，听不真切。
但江寻听懂了。
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只是一句最简单的话。
“睡吧。”
江寻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
“嗯。”
在陆凛规律的心跳声里，他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而拥着他的那个人，在他呼吸彻底平稳绵长之后，才极轻地、近乎虔诚地，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
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家规第一条：不信谣。
而在这第一条之前，还有一条更重要的、无需言说的前提：
信你。
只信你。
几日后！
“江老师，这是明天慰问演出的流程单。
上午十点出发，十二点到达营地，下午两点开始演出，四点半结束返回。”
助理小陈把文件夹递给江寻时，手有点抖。
文件夹封面上印着“赴西境前线慰问演出安排”，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军事禁区，请严格遵守保密规定”。
江寻接过文件夹，没有立刻打开。
他看向窗外——专机正在云层上平稳飞行，机舱里坐着这次慰问团的成员：
三位歌手，两个舞蹈团，还有几位曲艺演员。
所有人都很安静，要么补觉，要么看资料，没有人聊天。
“陆凛知道我们来了吗？”
江寻问，声音压得很低。
小陈摇头：
“李正阳队长说，为了安全起见，到达之前不能通知任何人。
演出结束后，会安排你们见面，但时间很短，最多半小时。”
江寻点点头，翻开文件夹。
流程单很详细，从起床时间到每个节目的时长都有严格规定。
最后一页是注意事项：
1. 禁止拍摄军事设施
2. 禁止询问部队番号及任务内容
3. 禁止擅自离开划定区域
4. 遵守军营纪律，服从管理
他把文件夹合上，闭上眼睛。
还有两个小时，他就能见到陆凛了——
虽然只能见半小时，虽然周围都是眼睛，虽然不能说太多话。
但足够了。
营地比江寻想象中大。
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里，整齐排列着迷彩帐篷和简易板房。
远处有训练场，传来士兵操练的口号声。
空气里有尘土和汗水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慰问团被安排在，专门搭起来的舞台区休息。
舞台很简单，就是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台子，背景挂着红色横幅：
“热烈欢迎文艺慰问团”。
江寻化了妆，换上演出服——
一套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
其他演员也都准备好了，舞蹈团的姑娘们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在灰扑扑的营地里显得格外耀眼。
下午两点，演出准时开始。
士兵们整齐地坐在舞台前的小马扎上，坐姿笔直，鼓掌很有力。
江寻是第三个节目，他唱了一首军旅歌曲，台下跟着合唱，声音洪亮，震得舞台都在微微颤动。
唱到一半时，江寻看到了陆凛。
他坐在第一排右侧，穿着作训服，戴着军帽，和周围的士兵没什么不同。
但江寻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挺直的背，那个微微扬起的下巴，那个即使在人群中也会被注意到的存在。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陆凛轻轻点了点头，很微小的动作，但江寻看到了。
他稳了稳呼吸，继续唱完剩下的部分。
下台时，掌声雷动，江寻鞠躬谢幕，目光再次飘向陆凛的方向。
陆凛在鼓掌，表情平静，但江寻看到他嘴角有很淡的笑意。
演出进行得很顺利。
舞蹈团的表演赢得了阵阵喝彩，相声演员的段子逗得全场大笑，最后全体演员合唱时，很多士兵也跟着站起来唱。
四点半，演出准时结束。
慰问团被带回休息区，准备返程。
“江老师。”
小陈走过来，“李队长说，你可以去见他了。
但只有二十分钟，五点前必须回来。”
江寻点头，跟着一个年轻士兵往营区深处走。
他们穿过几排帐篷，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
士兵在一顶帐篷前停下：
“陆少校在里面。
我在外面等，到时间了我叫您。”
“谢谢。”江寻说。
他掀开帐篷的门帘，走进去。
帐篷里很简陋，一张行军床，一张折叠桌，两把椅子。
陆凛坐在桌边，正在看一份地图。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两人对视了几秒。
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陆凛站起来，走过来，伸手把江寻拉进怀里。
这个拥抱很用力，江寻能感觉到陆凛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肥皂味，混合着尘土和汗水。
他把脸埋在陆凛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
陆凛问，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慰问演出。”
江寻说，“我申请了三个月，终于批下来了。”
“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
江寻退开一点，看着陆凛的脸——
黑了，瘦了，眼下有疲惫的阴影，但眼睛依然很亮。
“但我必须来。
必须亲眼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必须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陆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很好。”
“你受伤了。”
江寻看着他手臂上新增的伤疤，纱布还没拆。
“小伤。”
陆凛说，“训练时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