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像金色的刀锋劈开窗帘缝隙，袁司空已经站在自己城市居所的客厅中央。空间能量在他指尖吞吐不定，如同活物般呼吸起伏。窗外的车水马龙在他的感知里化作无数流动的光点，每辆汽车的鸣笛都变成能量波的震颤。这是觉醒空间穿行术后养成的本能，用超自然的视角丈量着这个平凡世界的维度褶皱。
“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看了眼钟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距离自己上班公司打卡截止时间还早，但对于可以自由穿梭空间的他而言，哪怕只剩最后一秒，也足够从容地完成这场了断。
就在空间涟漪即将在他脚下绽开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沙发角落那团若隐若现的暗影。
“孟星宇。”他轻声唤道，“显形。”
空气被无形的力场拨开，颀长健硕的身影骤然凝实。黑色紧身长袍上的云纹在晨光中流转着暗哑光泽，分明是古画中走出的人物，却突兀地立在现代住宅的瓷砖地板上，违和感像冰锥刺入视网膜。
袁司空摸着下巴绕他转了半圈：“虽然你平时可以隐身，但如果遇到必须现身的情况。你这身行头，往现代都市里一站，怕是能直接上新闻头条。”
孟星宇指了指自己干净利落的短发：“我的发型已经符合现代要求了，难道衣服也要改？”
“最好还是入境随俗。” 袁司空指了指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看，那个叫箭头的人被马小玲带到现代后，不是一样换成现代装束了吗？我们本来就有异能，在都市里更得低调。”
话音未落，孟星宇已径直走向卧室衣柜，他选了件纯白印花 t 恤和卡其色三分短裤。当布料贴合身体的刹那，袁司空顿时用一种羡慕中带着嫉妒的眼光向他望去：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被勾勒得淋漓尽致，胸肌线条在薄棉下若隐若现，肱二头肌随着抬手动作绷紧时，布料竟被撑出细微的纹路，宛如古希腊雕塑被裹上了优衣库的基础款。
“啧，”袁司空酸溜溜地别过脸，“早知道不给你选这件了。”
孟星宇对他的“怨念”浑然不觉，只是低头扯了扯短裤。下一秒，那道挺拔身影便如水滴融入大海般消失在空气中。
汉国大道东段的老城区边缘，环卫工李翠花正挥舞扫帚清扫落叶。八月的热风裹着柏油味扑面而来，她抬手抹汗时，视线无意间扫过街角那片终年不见阳光的死胡同。青灰色墙皮斑驳脱落，堆着三个发霉的纸箱，墙头的碎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分明空无一人。
“砰！”
扫帚落地的闷响惊飞了周围的麻雀。李翠花眼睁睁看着穿浅蓝衬衫的年轻男人凭空出现在胡同中央，男人有一张挂着淡笑的俊脸，步履从容地走向远处的写字楼。
“活见了鬼……” 李翠花冲到胡同口，反复确认这是三面封死的死胡同，三米高的围墙连野猫都跳不上去。她望着男人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菜市场王婆说的，夜里看见过穿古装的人影在楼顶飘。难道这片城区真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望着远去的袁司空，只见他径直走向一栋写字楼，楼体正中位置标记着醒目的“森法集团鱼州分部”，这便是袁司空上班的公司。
此刻，公司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阳光，旋转门旁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企业宣传语：“森法能源，驱动未来”。袁司空刚踏入大堂，前台小妹就抬头露出标准八颗牙的微笑。
“打卡成功。”
金属打卡机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大堂格外清晰。袁司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 8:29:59，离上班时间只差1秒。
紧随着他的孟星宇正以隐形状态打量这方钢铁丛林：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着顶灯的光晕，穿职业装的人们步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程式化的表情，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他们的头顶都飘着或浓或淡的灰色雾气，在中央空调的气流里缓缓蒸腾。这只有他看得到的气息是这些上班族发自心底的疲惫和无奈。
“叮！”
电梯门滑开的瞬间，袁司空侧身避开冲出来的外卖员，然后慢悠悠地走入电梯，按下了18楼的按键。
电梯上升至 15 楼时骤然停顿，门缓缓打开。一位中年男人正吃力地转动轮椅，手背上的输液针孔还泛着青紫色，青色血管在苍白皮肤下像冻僵的蚯蚓。
“黎总！” 袁司空连忙按住开门键，伸手稳住即将倾倒的轮椅。“您这是……刚从医院出来？”
黎志国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着发出声冷笑，唾沫星子溅在轮椅扶手上：“你们苏主任的命令，三级单位副总以上的人必须本人亲自到现场做业务宣传推广情况的 ppt 汇报。”
“您都这样了，不能采用视频汇报的方式吗？” 袁司空道。
黎志国的指节敲击着轮椅扶手，金属碰撞声里透着压抑的怒火：“视频汇报？伟大的苏主任说那是对工作的亵渎，态度不端正。她随便提报个考核，扣起绩效来，我怕连止痛药都买不起。”
袁司空帮他调整坐姿时，孟星宇的目光落在黎总后颈，那里盘旋着一团浓郁的黑雾，是这个男人深深的怨气，像黏稠的墨汁，丝丝缕缕地钻进电梯顶部的通风口。
“谁让她是老巫婆呢。”袁司空摸着下巴轻笑，他转头看向电梯面板，18楼已到。
门开的刹那，一股清新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女人站在门口。
“mary姐。” 袁司空率先打招呼，孟星宇视线扫过她胸前的工牌——财务营销总监，杨倩文。
“小袁，好久不见，你身体怎么样，病已经好了吧。”
“好了，谢谢mary姐关心。”
mary的红唇弯起标准弧度，目光从袁司空脸上移到黎总轮椅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几秒，“黎总这是……带病坚持工作？”
“坚决贯彻苏主任指示精神，必须亲自到现场汇报工作。”袁司空替他回答，尾音拖得格外长。
杨倩文捂着嘴轻笑：“看来大家对苏主任的认知高度统一。”
黎志国配合地挺直脊背：“小袁说得对，苏主任的指示必须严格执行。”
“小袁，18 楼到了，你不出电梯？” 黎志国道。
“我送您到会场。”袁司空按下25楼按键。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黎志国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对了，mary姐，现在我该叫您杨总才对。” 袁司空看着电梯门合上，“您都晋升为财务营销总监了。”
杨倩文拨了下发丝：“还是叫mary姐吧，杨总听着像我妈那辈人。” 隐身在旁的孟星宇却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里的惬意，那声“杨总”像羽毛搔过心尖，让她心绪里散发出的正面磁场浓郁了几分。
25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就听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面传出女人尖锐的训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弹，似乎连消防栓上的玻璃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小袁，我送黎总进去就行。”杨倩文突然按住袁司空的手，“昨天小吴发烧请半天假，你们苏主任就念叨了一上午。那话说得个难听，说这什么身体素质啊，大热天还能发烧，这种身体素质居然以前还能在一线当生产工人。她对只请了半天假的小吴都是如此，你生病请了这么久的假，你说她对你是不是更加不满？她如今就在会场里，你还是赶紧回工位待着吧。”
黎志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掏出药瓶，白色药片在掌心微微颤抖，像受惊的虫豸。
袁司空用自己的异能感知着周围，2501会议室时不时都有黑色的能量磁场从门缝渗出。普通人对此毫无察觉，但身为水月圣君的他看得真切，那是纯粹的负面情绪凝结的能量场，源头多半是那个动辄发火的苏主任。
“下属生病没有半句关心，反而冷嘲热讽，确实符合她的作风。” 袁司空在心里冷笑，胃里却翻涌起恶心感。这种情绪污染比昨天在崔振兴梦境里的感觉更令人不适。
“知道了，谢谢mary姐。”他转身走向电梯，刚按下 “下行”键，电梯门就滑开了。
走出电梯的女子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水的黑曜石，温和却极具穿透力。她的白衬衫领口系着深蓝色领结，是森法集团管理层的标准装束。
“尹主任。”袁司空下意识站直身体。这个尹主任的工牌上写着尹秀兰三个字。她是公司里少有的异类，去年有员工被克扣加班费，是她拿着劳动法条文直接闯进董事长办公室理论。
尹秀兰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的光恰好遮住她的视线：“身体好些了吗？”她说话时，孟星宇注意到她走过的地方，那些代表负面情绪的黑雾都在悄然消散，像被阳光融化的雪。
“全好了，谢谢关心。”袁司空能感觉到空间力场在她周身形成温和的涟漪。
“马上开会呢，回头聊。” 尹秀兰的皮鞋踏过地毯时悄无声息，孟星宇仔细打量着她：周正的五官，得体的职业装，眼镜为她添了分睿智，脸上挂着让人安心的微笑。方才在大堂见过的那些人，多半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唯有她像春日阳光，温暖却不灼人。
他特意观察了走廊里正在拖地的清洁工，对方与尹秀兰对视时，眼神里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自然的笑意。这在等级森严的写字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景象。
电梯抵达18楼，门刚打开，键盘敲击声就像潮水般涌来。整个办公区像个巨大的蜂巢，灰色隔断组成无数个六面体空间，每个格子里都亮着惨白的灯光，把人的脸照得像医院的 x 光片。
“袁哥！”
清脆的女声穿透嘈杂。穿粉色短t恤的女孩从格子间探出头，黑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圆溜溜的杏眼，脸颊上还有婴儿肥的红晕。
“小静。”袁司空笑着走过去，女孩办公桌上摆着的多肉植物在白炽灯下蔫蔫的，像缺乏阳光的精灵。
随着距离拉近，女孩的模样在孟星宇视野里逐渐清晰：个子不高，微胖的身材恰到好处地衬出可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让她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与办公室里其他人头顶的灰雾不同，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粉色光晕，带着未被污染的纯粹。
“袁哥，你可算来了！”小静热情与他交谈，“病彻底好了？”
途中经过两个工位时，戴眼镜的小赵和微胖的小吴都站起来打招呼。小赵的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头顶有一大片秃顶；小吴还在咳嗽，很明显身体还未痊愈。
“全好了，谢谢。”袁司空点头回应，目光扫过靠窗的工位。那里坐着个貌约四十多岁的女人，齐肩短发染成栗色，脸上的脂粉厚得像刷墙，连颈纹里都卡着粉屑。见袁司空看过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嘴角扯出敷衍的笑：“回来了。”
那笑容假得像蜡像馆里的展品，孟星宇注意到她头顶的灰雾浓得化不开，指尖划过的键盘上甚至凝结着细小的黑色颗粒，那是长期积压的负面情绪具象化的表现。
“小赵，千岛能源的材料报上来没有？”脂粉女人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尖利得像清早打鸣的大公鸡。
“还没……” 小赵瑟缩了一下，眼镜滑到鼻尖。
“那你不赶紧催？”女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文件夹被震得跳起，“等天上掉下来给你？废物！”
小赵吓得赶紧抓起电话，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孟星宇再看那女人，她正全神贯注地敲击键盘，眼神里闪烁着不屑和傲慢，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吐出一连串“傻逼”。
袁司空走到小静旁边的工位坐下。
小静递给他一块巧克力：“病好利索了？老巫婆昨天还说你是不是打算旷职到底呢。”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昨天小吴请了半天病假，老巫婆……”
“我听说了！老巫婆不就是这种德行吗？”袁司空道。
“可不是嘛。”小静的气鼓鼓的，婴儿肥的脸颊更圆了，“小吴昨天发烧到39度，她居然说‘大热天还能发烧，身体素质跟猪似的’。”
“袁哥，你可得做好准备。”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老巫婆开会回来肯定要找你麻烦。还有……” 她偷偷指了指脂粉女人的电脑屏幕，“我刚才看见姬如花在查你的考勤记录，红笔圈了好几个请假日期，跟画符咒似的。”
袁司空忍不住笑出声：“放心，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辞职？！”小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马克杯差点脱手，“袁哥，还真被老巫婆说中了？你找的什么下家啊？”
“紫璃信息，给暮总监当传媒宣传助理。” 袁司空刻意压低声音，但每个字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暮总助理？！”小静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慌忙捂住嘴，“可以啊袁哥！那可是紫璃信息！他们的It业务在业内封神的！”她羡慕地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部门啊……”
“会有机会的。” 袁司空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在这时，姬如花阴阳怪气的声音像毒蛇般缠过来：“某些人啊，仗着有点小聪明就想跳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紫璃信息？不过是个搞It的小作坊，能和我们森法集团这种综合大企业相比吗？”
她的话音刚落，办公室入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本敲击键盘的声音瞬间减弱，连空调的嗡鸣都仿佛停滞了。除了袁司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进了办公室，除袁司空以外的同事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恐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