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槽已经被砸开一半，破碎的水泥块散在旁边，露出里面深色的防水布。
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技术员正小心翼翼地剪开缠绕的尼龙绳，沈辞和谢云走近时，正好看见他们把第一具尸体抬出来 —— 男人双手反绑在背后，脚踝和另一个人的手腕捆在一起，整个人呈倒立姿势，脑袋耷拉着，长发（如果有的话）应该会垂到地上，可现在只有稀疏的短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沈队！” 技术队的老周直起身，手套上沾着水泥渣，“两具尸体都是男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 72 小时左右，体表没有明显外伤，但颈部有轻微勒痕，具体死因得等尸检。最奇怪的是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四把样式不同的钥匙，黄铜色的钥匙环上还沾着点潮湿的泥土，“从左边死者嘴里取出来的，舌头下面压着，取的时候还卡在牙缝里，应该是死后被硬塞进去的。”
谢云接过证物袋，对着光仔细看 —— 四把钥匙，一把是常见的防盗门锁，一把细巧的像是抽屉锁，还有一把带着弯勾的，看着像老式自行车锁，最后一把最奇怪，钥匙柄是六边形，上面刻着模糊的 “302” 字样。
“反锁铁链的钥匙？”
她抬头看向沈辞，眼神里带着疑问，“如果是囚禁或者密室，这把带弯勾的很可能是铁链锁的钥匙，可为什么要放在死者嘴里？还放四把？”
“更邪门的是捆绑方式。”
老周指着尸体脚踝的绳结，“你看，两个死者头脚颠倒，绳结是交叉捆的，像是刻意摆出来的姿势，不是简单的捆绑抛尸。而且这个花槽，”
他蹲下来敲了敲水泥边缘，“是三个月前刚砌的，业主说当时物业统一翻新，找的是外面的施工队，谁能想到施工队会在这儿封尸体？”
“业主呢？这花槽对应的是哪家的阳台？”
沈辞看向三楼，阳台窗户关着，拉着厚厚的窗帘，只能看见里面隐约的灯光。
“302 室，业主叫赵卫国，退休教师，我们已经联系了，他说今晚在儿子家住，听说花槽里有尸体，正往回赶。”
小张拿着记录本跑过来，“对了，刚才技术队在花槽底部发现了一块碎纸片，上面好像有字迹，正在做拓印。”
谢云已经开始初步尸检，她戴着无菌手套，轻轻拨开左边死者的嘴唇，牙龈上有明显的破损痕迹：“生前有挣扎痕迹，钥匙应该是被强行塞入的，可能是凶手为了留下什么信息，也可能…… 是某种仪式性的行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死者颠倒的姿势上，“头脚倒置在民俗里常和‘镇魂’‘诅咒’有关，但现实案件里，更多是凶手为了混淆死亡时间或者掩盖身份。这两个死者，身高体型差不多，年龄看起来都在四十岁左右，可能是认识的人。”
“沈队！赵卫国来了！”
楼下传来喊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一件外套，“警察同志！怎么回事啊？我家阳台下的花槽怎么会有尸体？是不是搞错了？”
沈辞扶着老人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递过一杯温水：“赵大爷，您别着急，我们正在调查。您最后一次仔细看那个花槽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水泥开裂、有异味，或者看到陌生人在花槽附近徘徊？”
赵卫国捧着杯子的手一直在抖，嘴唇哆嗦着：“异常…… 好像没有啊。三个月前物业砌好之后，我还在上面摆了几盆绿萝，前几天浇花的时候还好好的，就是昨天开始，楼下邻居说花槽渗水，我还跟物业说了让他们来修，谁知道……” 他突然捂住脸，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可是两条人命啊！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我一个退休老师，没得罪过人啊！”
“您别胡思乱想，我们会查清的。”
谢云走过来，语气温和，“您认识这两个人吗？”
她拿出手机，调出刚才拍的死者面部照片。赵卫国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摇着头叹气：“不认识，看着面生得很。我们这小区都是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没见过这两个人来串门啊。”
这时，小张拿着一张拓印纸跑过来，脸色有点发白：“沈队！碎纸片上的字拓出来了，您看！”
纸上是几个模糊的黑色字迹，经过拓印后勉强能看清 ——“颠倒为祭，四钥开门”。
沈辞盯着那八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月光从头顶的树枝间漏下来，落在拓印纸上，让那几个字显得格外诡异。
谢云站在他身边，轻声说：“祭？开门？难道这四把钥匙，真的对应着某个门？而这两个死者，是凶手所谓的‘祭品’？”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旁边的花槽碎片哗啦作响。
赵卫国看着那堆破碎的水泥，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对了！砌花槽的施工队！当时领头的那个男的，眼神特别凶，我让他把花槽砌宽点，他还跟我吵了一架，说‘按规矩来’，现在想想…… 会不会是他们搞的鬼？”
“施工队的信息查到了吗？” 沈辞看向小张。
“正在查！物业说当时找的是一家叫‘诚信施工’的小公司，地址在郊区，我已经让同事去核实了！” 小张的声音透着兴奋，像是抓住了第一个线索。
谢云却皱了皱眉，蹲下来捡起一块水泥碎片：“不对，这水泥的凝固时间最多三天。”
她用指尖刮了刮碎片边缘，“三个月前砌的花槽，水泥早就干透了，不可能现在才渗水。凶手应该是最近才把尸体封进去的，特意砸开旧花槽，重新砌了一层水泥，就是为了掩盖尸体的存在。”
“那施工队的人……” 小张的声音弱了下去。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烟雾弹。”
沈辞站起身，看向那两具被抬上担架的尸体，“先把死者身份查清楚，钥匙的来源也要查，还有那八个字，让技术队看看能不能恢复更多字迹。谢法医，尸检报告尽快出来，尤其是死者的胃内容物和颈部勒痕，可能藏着关键线索。”
“放心，今晚就加班做。”
谢云把拓印纸折好放进证物袋，转身跟着担架走向法医车。
夜风里的腐臭味似乎更浓了些，沈辞看着三楼 302 室的窗户，窗帘依旧拉得严严实实，像是藏着什么不愿被人看见的秘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技术队的电话：“老周，帮我查一下 302 室最近三个月的水电使用记录，还有小区门口的监控，重点查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的可疑人员……”
警戒线外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有人说这是小区里的 “脏东西” 在作祟，有人说肯定是高利贷追债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