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愈发慵懒，透过薄纱窗帘，在客厅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两人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但不知何时，林溪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在文字上了。书页上的铅字变得模糊，她的全部感官都被身边这个人占据。他翻动书页时极轻的声响，他平稳悠长的呼吸，甚至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都像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的心神。
她偷偷将书往下挪了挪，露出眼睛，再次悄悄打量他。
他看得似乎很专注，侧脸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流畅。阳光描摹着他的眉骨、鼻梁，还有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沉静的眼眸。此刻，那眼眸低垂着，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落，落在他握着书页的手指上。指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她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他微抿的唇上。唇形很好看，颜色是健康的淡红，此刻因为专注而微微抿着，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林溪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绯红。她想起昨夜在楼下，那个短暂却令人心悸的拥抱，想起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也想起更早之前，在那个小公园的榕树下，他低头时，那几乎要落下的、最终却停留在额间的吻。
一股微妙的、带着点燥热的期待，像细小的藤蔓，悄悄从心底滋生、缠绕。
她看得太过出神，以至于当陆辰毫无预兆地抬起眼帘时，她的目光被抓了个正着。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他的目光似乎具有某种穿透力，能轻易看穿她刚才那些隐秘的心思。
林溪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熟透的番茄。她慌忙想把书举高，挡住自己发烫的脸，手腕却被他轻轻按住。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动弹。
“看完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些，带着刚看完书的松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的情绪。
“……没，没有。”林溪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声音细若蚊蚋。
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没有戳破，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连同那本充当“盾牌”的书，轻轻按了下来，放在她的膝盖上。
书本隔绝的屏障消失了，两人之间再无阻隔。距离被拉近，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呼吸可闻。
他的目光依旧锁着她，从她湿润慌乱的眼睛，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翘的鼻尖，最终，定格在她微微张开、泛着自然嫣红的唇瓣上。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沉静，而是翻涌着某种深沉的、滚烫的，她曾经在他眼中捕捉到过，却又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情绪。此刻，那情绪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清晰地、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她面前。
林溪的心跳骤然失控，像有一万只鼓在胸腔里同时擂响。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他越来越近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气息。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仿佛在欣赏一件独属于他的珍宝，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最后的确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林溪紧张得浑身僵硬，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剧烈颤抖着，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视觉的关闭，让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越来越近……
然后，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轻轻地、带着试探和无比的珍重，落在了她的唇上。
很轻。如同羽毛拂过，如同雪花飘落。
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林溪所有的神经末梢。她浑身猛地一颤，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唇上那清晰无比的、温软的触感，和他近在咫尺的、灼热的呼吸。
他的吻很生涩，甚至带着点笨拙的僵硬，只是那样贴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那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厚重得让她想哭。
这不是冲动，不是欲望的驱使。这是一个迟来的、郑重的、跨越了漫长等待和彼此确认的仪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缓缓地离开了她的唇。
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呼吸有些乱，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林溪依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脸颊红得滴血，唇瓣上还残留着他柔软的触感和温度，酥麻的感觉如同涟漪，从唇瓣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颤抖，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滚烫的皮肤。
两人都没有说话。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阳光移动的声音。
许久，林溪才敢缓缓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如同夜空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情潮尚未完全褪去，却沉淀下一种无比柔软和满足的光晕。
他看着她，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和红艳艳的唇瓣，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林溪……”
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后面的话，却湮灭在彼此交融的呼吸里。
林溪看着他，看着他眼底自己的倒影，看着他因为那个生涩的吻而同样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耳根，心里那股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终于冲破了所有的羞涩和紧张。
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将发烫的脸颊重新埋进他坚实温热的胸膛，听着他和自己一样失序的心跳，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地“嗯”了一声。
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包含了所有的回答。
。
他们的第一个吻，生涩，简单，却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这个夏末的午后，也刻在了彼此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