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把粉色音乐盒放在柜台上时,指尖还在轻轻摩挲着外壳上的公主图案——公主的裙摆上有道细小的划痕,是小姑娘不小心摔的,她为此难过了好几天。“这是妈妈在我五岁生日时买的,叫‘公主的礼物’音乐盒。”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每次我不开心,妈妈就会拧上发条,它会唱《生日快乐》歌,妈妈说‘听到歌声,所有不开心都会跑掉’。”
沈砚拿起音乐盒,这是个巴掌大的木质音乐盒,粉色的漆皮虽然有些磨损,却被擦得很干净,边角处还贴着几张小小的贴纸——有小兔子、小花朵,都是小姑娘自己贴的。他轻轻拧了拧侧面的发条,只听见“吱呀”一声,发条转了半圈就卡住了,不仅没发出声音,反而把发条旋钮弄得有些松动。
“是不是里面的齿轮坏了?”小姑娘凑过来看,大眼睛里满是担忧,“我昨天拧的时候太用力了,它突然就不唱了,我怕妈妈生日的时候听不到歌,会难过的。”
“别担心,我们先拆开看看,应该是发条卡住了。”沈砚从工具箱里拿出最小号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拧开音乐盒底部的螺丝——木质外壳很薄,稍微用力就可能留下痕迹。打开外壳后,内部的结构映入眼帘:一个银色的金属发条,一个负责发声的音梳,还有个连接发条的小齿轮组。问题比想象中简单:发条在拧动时缠绕得太紧密,有一圈卡在了齿轮组的缝隙里,导致整个系统无法运转,而音梳本身没有损坏,只要把卡住的发条理顺,音乐盒就能重新唱歌。
林夏在旁边蹲下来,和小姑娘聊天:“你妈妈最喜欢什么呀?你准备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呀?”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妈妈最喜欢向日葵!我昨天在幼儿园画了幅向日葵画,还准备给妈妈捶背、端洗脚水。”她从口袋里掏出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纸,打开后,是幅用蜡笔画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棕色的花盘,花盘中间还写着“妈妈我爱你”五个歪歪扭扭的字,“我还想让音乐盒唱《生日快乐》歌,妈妈听到肯定会很开心的。”
沈砚用乌木镊子小心地夹起卡住的发条,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玻璃。发条很细,稍微用力就可能变形,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把缠绕的发条理顺,每理一圈都要停下来,观察齿轮组的反应。镊子尖的银丝贴着发条边缘滑动,把卡在缝隙里的细小金属碎屑挑出来,避免再次卡住齿轮。
“叔叔,你修过很多音乐盒吗?”小姑娘看着沈砚的动作,好奇地问,“我之前问过别的修东西的叔叔,他们说这音乐盒太旧了,修不好了。”
沈砚笑了笑,继续手里的动作:“每个老物件都有自己的‘脾气’,只要耐心一点,找到它‘不舒服’的地方,就能修好。就像你的音乐盒,它不是不想唱歌,是发条累了,需要我们帮它理顺。”
终于,最后一圈卡住的发条被理顺了。沈砚轻轻拧上发条,松开手的瞬间,清脆的《生日快乐》歌声从音乐盒里传了出来——音梳的音色虽然有些老旧,却带着种特别的温暖,像妈妈的手轻轻拍着后背的感觉。小姑娘一下子跳了起来,大眼睛里满是惊喜:“它唱歌了!它真的唱歌了!”
她凑过去,又轻轻拧了拧发条,音乐盒再次唱起歌,这次她跟着歌声一起轻轻哼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声音软软的,在安静的修表铺里格外好听。
“现在妈妈生日的时候,它就能唱歌给妈妈听了。”小姑娘抱着音乐盒,脸上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灿烂,“叔叔,我没有钱给你修音乐盒,但是我可以把这幅向日葵画送给你,你看好不好?”
沈砚接过画纸,黄色的向日葵在阳光下闪着蜡笔的光泽,花盘中间的“妈妈我爱你”五个字,虽然歪扭,却充满了心意。“这幅画很漂亮,叔叔很喜欢。”他把画纸贴在《修表札记》里,正好夹在修台历翻页钟的照片旁边,看着画纸上的向日葵,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软的。
小姑娘抱着音乐盒,蹦蹦跳跳地走出门,走到巷口时还回头挥了挥手:“谢谢叔叔!妈妈生日的时候我会告诉她,是你修好的音乐盒!”
沈砚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下,又摸了摸怀里的“时间怀表”,表针正平稳地跳动着,和音乐盒的歌声余韵,在空气里留下淡淡的暖意。林夏把监测仪放在柜台上,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情感类计时工具修复完成,时间守护共情力+1”。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带着心意的老物件,修起来特别有意义?”林夏指着柜台上的音乐盒外壳,“它不仅是个音乐盒,还是小姑娘对妈妈的爱,我们修好的不只是发条,是这份想让妈妈开心的心意。”
沈砚点点头,拿起乌木镊子,镊尖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想起这一路修过的老座钟、蒸汽钟、铜壶滴漏、老相机、台历翻页钟,还有现在的音乐盒,每一个老物件都藏着一段故事、一份牵挂、一种爱意——这些才是“时间”最真实的样子,不是冰冷的齿轮,是人间烟火里的温暖,是普通人心里的牵挂,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好好过日子”的心意。
修表铺的铜铃又响了,这次进来的是个推着自行车的老大爷,自行车的车铃旁边挂着个老式的秒表,说秒表坏了,想修好它,用来记录自己晨跑的时间。沈砚笑着接过秒表,知道又一段关于“时光”和“坚持”的故事,要开始了。而他也越来越清楚,第一阶段的“新手试炼”,快要画上一个温暖的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