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正是皇家围猎的好时节。一年一度的秋狩大典在京郊皇家猎场举行,旌旗招展,号角连天,文武百官、宗室子弟皆着劲装,簇拥着御驾,场面恢宏盛大。
皇帝萧衍一身玄色骑射服,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虽年岁渐长,依旧威仪天成。他目光扫过紧随其后的四位皇子。
大皇子萧景衡沉稳持重,二皇子萧景宏虽因之前之事略显沉寂,但眉宇间仍带着不甘与一丝戾气;三皇子萧景安温文尔雅,与几位清流文臣并辔而行,谈笑风生;四皇子萧景睿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远处正在安营扎寨的工部官员那边,似乎还在惦记他那些器械。
沈桃随侍在皇室女眷的队伍中,位于稍靠后的位置,既不显眼,也能纵览全局。她安静地坐在幄帐旁,看着这表面热闹非凡,实则暗藏机锋的场面。
狩猎开始,骏马奔驰,箭矢破空。几位皇子皆身手不凡,尤其是二皇子,似乎要将连日来的郁气都发泄在狩猎上,弓弦响处,必有收获,引得随行将领阵阵喝彩。
大皇子则不疾不徐,箭法精准,颇有章法。三皇子更多是与文臣们在一起,偶尔射上一两箭,姿态优雅。四皇子则早早溜去了工部设立的临时观测点,研究起测量风向和距离的器具去了。
午后,围猎进入高潮。皇帝一时兴起,欲亲自射杀一头被驱赶至近前的雄鹿。他策马前行,侍卫们稍稍散开,留出空间。就在他引弓待发之际,异变陡生!
侧后方林中,一支冷箭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目标直指皇帝后心!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陛下小心!”
“护驾!”
惊呼声四起,侍卫们反应已迟了一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冲出,狠狠撞向皇帝的坐骑!马匹受惊,向旁侧一歪,那支冷箭“嗖”地一声,擦着皇帝的臂膀射过,钉在了前方的树干上,箭尾兀自颤动不已!
而那个撞开御马的人,却被受惊的马蹄带倒,重重摔在地上,闷哼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四皇子萧景睿!
他不知何时从工部那边跑了回来,竟在关键时刻,用这种近乎笨拙却又无比决绝的方式,救了驾。
场面瞬间大乱。侍卫们迅速合围,将皇帝护在中心,另有一部分人则冲向冷箭射来的方向搜捕刺客。女眷这边一片惊呼,王妃林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皇帝萧衍稳住身形,臂膀处被箭簇划破,渗出血迹,但他浑然未觉。他目光如电,先是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众人,随即猛地看向倒在地上的萧景睿,眼神极其复杂。
“景睿!”他厉声喝道,“你怎么样?”
萧景睿龇牙咧嘴地被内侍扶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和后背,脸上还带着惊惧未定的神色,却咧了咧嘴:“父皇……儿臣、儿臣没事……您没事吧?”他看向皇帝渗血的臂膀,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太医连忙上前为皇帝和四皇子检查。皇帝只是皮外伤,萧景睿也多是摔跌的淤青,并无大碍。
这时,侍卫统领来报,刺客已服毒自尽,身上搜不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死士。
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他的几个儿子。大皇子一脸震惊与后怕,二皇子眼神闪烁不定,三皇子眉头紧锁,面露忧色。谁都有可能,谁都有动机。
这场秋狩,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
“今日之事,给朕彻查!绝不姑息!”皇帝的声音冰冷,带着滔天的怒意。他转而看向萧景睿,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景睿,你……怎会恰好在此?”
萧景睿老实回答:“儿臣……儿臣看那边工部的测风仪似乎不太准,想回来拿儿臣自己改进的那个……正好看见那支箭……”他说得磕磕绊绊,理由也显得幼稚,却更显得真实。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下令摆驾回营。
秋狩草草结束。回到营帐区,气氛一片凝重。沈桃远远看着被严密护卫起来的御帐,又看了看被太医围着、却依旧有些懵懂的四皇子,心中暗叹。
这一箭,射乱了秋狩,也射乱了刚刚因二皇子失势而短暂平衡的朝局。刺客是谁所派?是二皇子狗急跳墙?是三皇子欲嫁祸于人?还是其他蛰伏的势力?而四皇子这误打误撞的救驾,是纯属巧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不争之争”?
她回到自己的小帐,吩咐揽月:“这几日,咱们的人,眼睛放亮些,耳朵竖高些,但嘴巴,务必闭紧。”这场突如其来的惊澜,注定要掀起更大的风浪。而她那面“镜子”,需要映照出更多隐藏在波涛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