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经济变迁
(公元220—589年)
一、 三国时期的屯田制度
曹操屯田统一中原
东汉末年,黄巾烽火点燃了神州大地,接踵而至的军阀割据与连年征战,将帝国拖入了深重的灾难。人口锐减,土地荒芜,饿殍遍野,粮荒成为悬在各路势力头顶最致命的利剑。正如史书记载:“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
这并非虚言,当时在河北的袁绍军队,一度只能靠采食桑葚维生;在长江淮河一带的袁术,则纵容士兵挖掘蒲草、捕捉螺肉果腹。更有甚者,出现了“人相食”的人间惨剧,一石谷的价钱竟飙升至五十余万钱,昔日繁华的州里化为萧条之地,景象凄惨。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雄才大略的曹操敏锐地意识到,粮食是立足之本,更是争霸之基。他曾深刻地总结道:“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
他认为,秦国因重视农业而统一天下,汉武帝通过屯田策略安定了西域,这些都是值得效仿的成功范例。于是,曹操于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在许下首倡屯田,招募流民,将荒芜的无主土地收归国有,分发农具与耕牛,实行“计牛输谷”的分成制。官府提供土地与生产资料,农民按所用官牛的数量缴纳相应比例的粮食作为租赋,丰年共饱,荒年官府亦有储备以赈济。这一制度迅速恢复了黄河流域的农业生产,不仅解决了军粮问题,更使中原人口得以休养生息。短短数年间,州郡仓廪充积,百姓归附如流,曹操由此“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奠定了统一北方的坚实经济基础。
于是,曹操采纳了羽林监颍川人枣祗的屯田建议,并委任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具体负责推行。首先在许都(今河南许昌)附近招募百姓屯田,第一年便收获谷物百万斛。初战告捷,曹操随即下令在各州郡遍设田官,将所产粮食积贮于当地,以便日后征伐四方时就地取食,免除了长途运粮的劳民伤财之苦。
回顾曹操的崛起之路,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他攻克兖州(今河北、山东部分地区),收编了黄巾降卒三十万,军力因此大增。此后,他又相继消灭了吕布、袁绍等割据势力,并征服了三郡乌桓,势力范围不断扩大。至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更是以汉献帝的名义废除三公,自立为丞相,权倾朝野。尽管在赤壁之战中遭受重创,但他及时调整策略,致力于经营北方内部,西进关中,平定陇右,最终使中原地区得以统一和稳定。这一伟大成功的背后,屯田政策无疑起到了关键性的支撑作用。
屯田政策的成功推行,离不开两位关键人物的卓越贡献——前有羽林监枣祗,后有典农中郎将任峻。正是他们的擘画与实干,使得曹操在与北方群雄的混战之际,能够独树一帜地推行大规模屯田,从而迅速恢复了农业生产。枣祗不仅提出了核心构想,还创造性地命令地方官将官牛出租给农民,鼓励他们独立生产,并将其纳入郡县的编户齐民,这在当时是极具远见的举措。同时,他利用收编的黄巾起义军资业——包括大量的黄巾士卒及其家属,以及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无业流民,将他们加以组织和编组,极大地扩充了屯田的规模。
在枣祗的规划下,曹操的屯田事业不仅有面向军队的“军屯”,更创立了面向百姓的“民屯”。军屯以佃兵或屯兵为主力,他们且耕且战,是军队粮食的重要来源;民屯则以屯田客、屯户为主体,他们专门从事农业生产。所谓“募民屯田许下”,便是招募而来的屯田户。这些屯田客最初可能带有一定的强制性,但相比于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稳定的耕作环境和基本的生活保障对他们仍具有吸引力。
经过数年的苦心经营,曹操统治下的地区呈现出“所在积粟,仓廪皆满”的喜人景象。史称“军国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任峻”,这句话高度概括了两位功臣的功绩。枣祗奠定了屯田制度的坚实基础,任峻则在此基础上加以完善和推广,使其发挥出最大效益。曹操能够统一中原,枣祗与任峻两人的功绩实在是不可磨灭。他们所推行的屯田制,不仅在当时解决了燃眉之急,其蕴含的国家干预经济、组织大规模农业生产以保障国家安全的思想,也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历史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