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二字还没骂出口,突然——
“哐啷!哗啦——!”
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猛地从窗外传来!贾家朝西的那扇窗户上,原本就有些模糊的玻璃,在一根突如其来的枣木拐杖的重击下,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如同冰雹般“哗啦啦”地溅落进屋里,撒了一地!
“啊!!!” 贾张氏和秦淮茹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贾张氏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半块肉都掉在了桌上。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窗外,聋老太太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正死死地盯着屋内,手中的拐杖还保持着砸击的姿势!
原来,聋老太太回到后院,越想越气,既气傻柱不争气,更气易中海算计狠毒,也气贾家这婆媳俩趁火打劫、吃相难看的无耻行径。
她气不过,拄着拐杖又折返中院,本想站在门口骂两句出出气,却没成想正好听到贾张氏在里面扯着破锣嗓子骂自己“老聋子”、“老不死的”!
这一下,可谓是火上浇油!聋老太太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彻底爆发!她二话不说,抡起那根结实沉重的枣木拐杖,对着贾家的窗户就是一顿猛砸!
“贾张氏!你个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老虔婆!你敢骂我?!我让你骂!我让你吃!我砸烂你这个贼窝!” 聋老太太一边砸,一边怒骂,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却带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贾张氏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看到满地的玻璃碴子和窗外凶神恶煞般的老太太,顿时又怕又怒。她平日里在院里撒泼打滚惯了,何曾受过这种当面打砸的气?
一股邪火冲上脑门,她也顾不得害怕了,猛地拉开房门,张牙舞爪地就要冲出去跟聋老太太拼命。
“老不死的!你敢砸我家玻璃!我跟你拼了!”
然而,她刚冲出房门,脚步还没站稳,聋老太太的拐杖已经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哎呦!!!”
这一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贾张氏的脑门儿上,疼得她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我让你拼!我让你骂!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老货!” 聋老太太毫不手软,别看年纪大,动起手来却有一股狠劲,拐杖舞得呼呼生风,朝着贾张氏的背上、腿上、屁股上又是一顿猛抽。
“哎呦!疼死我了!打死人啦!老聋子杀人啦!” 贾张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在院子里狼狈地窜跳躲闪,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引得刚刚散去不久的邻居们又纷纷探出头来。
秦淮茹站在门口,看着婆婆被打,吓得脸色煞白,想上前拉架,又怕那不长眼的拐杖落到自己身上,只能躲在门框边,带着哭腔大声哀求。
“老太太!老太太您息怒啊!别打了!我妈她知错了!求求您别打了!”
这时候,一大妈和几个胆子稍大的老娘们儿赶紧从家里跑出来,七手八脚地上前拉架。
“老太太!消消气!消消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快住手啊老太太!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几个人好说歹说,总算把举着拐杖还要追打的聋老太太给拦腰抱住了。
贾张氏趁此机会,连滚带爬地逃回屋里,“砰”地一声死死关上门,并从里面插上了门闩,躲在屋里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哎呦哎呦地叫唤着,却再也不敢露头骂街了。
聋老太太被众人扶着,兀自气得胸膛起伏,指着贾家紧闭的房门又骂了好几句“黑心肝”、“贼婆娘”,在一大妈的不断安抚和劝解下,这才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回了后院。
而张和平,自始至终都笑呵呵地靠在垂花门旁,悠闲地看着中院这出由他一句点评引发的、鸡飞狗跳的全武行。
中院那场闹剧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在一大妈和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连拉带劝之下,怒气冲冲的聋老太太总算被半推半就地送回了后院她那间小屋。
老太太兀自喘着粗气,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贾张氏“黑心烂肺”、“不得好死”,手里的拐杖把地面杵得咚咚响。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后院的其他住户。
许大茂上班不在家,娄晓娥原本在自己屋里听着收音机,被中院的吵嚷和后来的劝解声引得好奇,便也出来瞧了瞧。
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聋老太太被众人簇拥着、一脸余怒未消地回来,心里不免有些同情。
她本性善良,虽然觉得这老太太有时候心思也多,但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刚才又被贾张氏那般辱骂,还动了手,怕是气得不轻。
等到那些劝解的妇女们各自散去,后院重归安静,娄晓娥犹豫了一下,转身回屋,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昨天刚买的、油光锃亮的芝麻烧饼,又拿了些从娘家带回来的饼干,用个小托盘端着,走到了聋老太太家门口。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聋老太太没好气的声音。
“谁啊?!”
“老太太,是我,后院的娄晓娥。”娄晓娥柔声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聋老太太那张怒气未消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娄晓娥,尤其是看到她手里端着的烧饼和酱菜,脸上的横肉稍稍松弛了些。
“晓娥啊,有事?”语气依旧有些硬邦邦的。
娄晓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将托盘往前递了递。
“老太太,我刚看您动了气,怕您气着身子,给您送点吃的过来。您还没吃午饭吧?先垫垫肚子,别为那些不值当的人生气,气坏了自个儿不划算。”
聋老太太看着那焦香的烧饼和诱人的饼干,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是个嘴馋的,平日里就馋点好吃的,这会儿闹腾了半天,也确实饿了。
她侧身把娄晓娥让进屋,接过托盘放在桌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转多云”,甚至挤出了一丝堪称“慈祥”的笑容。
“哎呦,还是你心善,知道心疼老太太我!”聋老太太拿起一个烧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嚼着满口芝麻香,语气也热络起来。
“不像院里某些人,黑了心肝,只知道占便宜耍横!你说说,那贾张氏是个什么东西?还有易中海,没有一个是好人!”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娄晓娥。娄晓娥今天穿着一件素雅的碎花衬衫,皮肤白皙,眉眼温柔,虽然出身资本家家庭,但没什么大小姐架子,待人接物也温和。
聋老太太越看越觉得顺眼,再对比一下刚才那个黑壮土气的小芳,以及院里其他或精明或泼辣的妇女,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她咽下嘴里的烧饼,叹了口气,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
“多好的孩子!又心善,又懂事,模样也周正……” 她话锋突然一转,带着明显的惋惜和挑唆。
“唉!我就是想不明白,你这么好的姑娘,当初怎么就……怎么就嫁给了许大茂那个坏种了呢?”
娄晓娥正拿着手绢擦桌子,闻言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聋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好心好意来给她送吃的,安慰她,她不说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当面说起自己丈夫的坏话?这……这也太不像话了!
聋老太太却没察觉娄晓娥的神色变化,或者说根本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越发“惋惜”。
“许大茂那小子,从小就跟我们柱子不对付,一肚子坏水,蔫儿坏!见不得人好!你说你要是……哎,要是当初嫁给我们柱子该多好!”
“柱子那人就是脾气直了点,人心眼实诚,还是厨子,饿不着你!你俩要是成了,那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这话一出,娄晓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就算再善良,再不计较,也听出这老太婆话里的意思了。
这哪里是惋惜?这分明是瞧不上她丈夫,还在打她的主意,想把她往傻柱那边推!她娄晓娥是嫁了人,有丈夫的,这老太婆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但看着聋老太太那满脸“我为你好”的虚伪表情和满头的白发,娄晓娥强忍住了斥责的冲动。她毕竟受过良好的家教,做不出对老人恶语相向的事。但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那点勉强的笑容也消失殆尽,语气冷淡地说道。
“老太太,您这话说得可不对。大茂他是我丈夫,我们过得挺好。您以后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家里还有活,先回去了,您慢慢吃。”
说完,也不等聋老太太回应,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恶心和憋闷的小屋。
聋老太太看着娄晓娥几乎是摔门而去的背影,愣了一下,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不识好歹……”
然后注意力又全被烧饼和饼干吸引,继续埋头吃了起来,仿佛刚才那番足以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话,根本不是出自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