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最后还是披上衣服,趿拉着布鞋,趁着月色来到了后院聋老太太家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
“老太太,睡了吗?我,柱子。”
屋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聋老太太略带沙哑却清晰的回应。
“是柱子啊?没睡呢,进来吧。”聋老太太年纪大,觉少,而且对傻柱的脚步声格外熟悉。
傻柱推门进去,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聋老太太正披着衣服坐在炕沿上,关切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咋了?出啥事了?”
傻柱在老太太面前也不藏着掖着,一屁股坐在炕对面的凳子上,耷拉着脑袋,把刚才许大茂怎么挤兑他,院里张和平、阎解成怎么个情况,以及自己心里那股说不出的别扭和着急,原原本本地倒了出来。
“……老太太,您说,许大茂那孙子话是难听,可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我这条件也不差啊,怎么就这么不招姑娘待见呢?眼看着连和平都跑到我前头去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傻柱的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沮丧。
聋老太太先是骂了一句,“许大茂那个坏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甭理他!”
但接着,聋老太太浑浊的老眼却亮了起来,仔细端详着傻柱,脸上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啊,柱子,你这是开窍了!知道想媳妇儿了,这是好事儿!说明咱们柱子长大了,知道要成家立业了!”
傻柱被老太太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可我这……从哪儿着手啊?总不能满大街去拉个姑娘就说要跟人搞对象吧?”
聋老太太沉吟了片刻,用拐杖轻轻杵了杵地面,说道。
“这事儿啊,光靠你自己瞎琢磨不行,得找明白人帮忙。我看啊,还得找你一大爷。”
傻柱愣了一下,“一大爷?”
“嗯。”聋老太太点点头,“易中海这人,心思是重了点,算计是多点,但他好歹是院里做过管事儿大爷的,面子广,认识的人多。让他帮忙找个靠谱的媒婆,总比你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强。”
傻柱有些犹豫,“一大爷他能真心帮我吗?别又算计点啥……”
聋老太太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精明。
“放心,有老太太我在呢!我还活着,他易中海就得给我几分面子。再说了,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我门儿清。”
“他指望着贾家给他养老,可贾家又是扶不起来的。他又想在院儿里重新树威信,还需要靠你帮忙,还能在这事儿上给你使绊子?除非他不想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说!”
说着,聋老太太就要起身。傻柱赶紧拦住,“老太太,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明天你又该磨磨唧唧了!就现在!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聋老太太态度坚决,拄着拐杖就往外走。傻柱拗不过,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中院,易中海家也早已熄灯。听到敲门声和聋老太太的声音,易中海和一大妈赶紧披衣起床开门。
“老太太,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快进屋,别着凉了!”一大妈连忙把聋老太太让进屋。
易中海看着聋老太太和跟在后面的傻柱,心里不断地盘算,面上却不动声色,“老太太,柱子,有事?”
聋老太太坐下,直接开门见山。
“中海啊,我也不绕弯子了。柱子年纪不小了,院里跟他差不多大的,结婚的结婚,定亲的定亲,就他还单着。我这当奶奶的着急啊!你是一大爷,面子广,认识人多,你得帮柱子张罗张罗,找个靠谱的媒人,给柱子说个媳妇儿!”
一大妈一听,立刻热情地附和。
“这是正事!老太太您放心,柱子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上次您说一嘴我就琢磨着给柱子留意了……”
易中海打断了一大妈的话,对聋老太太恭敬地说。
“老太太,您开口了,这事儿我肯定放在心上。柱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终身大事,我义不容辞。您放心,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找个好媒婆。”
聋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嗯,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柱子是个实诚孩子,你得给他找个本分、能干、知道疼人的姑娘。家世模样都是其次,关键是人心要好,能跟柱子好好过日子。”
“我明白,老太太。”易中海满口答应。
又说了几句闲话,聋老太太便让傻柱扶着自己回去了。
送走两人,一大妈关上门,兴奋地跟易中海商量,“老易,你说给柱子找个什么样的好?我看啊,最好是找个性子软和点的,能包容柱子这驴脾气,家里人口简单点的……”
易中海却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一大妈的话只是随意“嗯”、“啊”地应付着。
其实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傻柱找媳妇,这事儿对他易中海来说,既是机会,也是风险。找个听话的、能被他掌控的,那傻柱就更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养老更有保障。可万一找个厉害精明的,挑唆傻柱疏远他,那可就麻烦了。
“行了,你别瞎琢磨了。”易中海最终开口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我来操办。”
一大妈看着丈夫深沉的表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周一,四合院在晨曦中苏醒。
各家各户响起洗漱、做饭、催促孩子上学上班的嘈杂声。傻柱因为心里有事,睡得晚,加上食堂上班时间相对灵活,这会儿还四仰八叉地在屋里打着呼噜。
而张和平则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他骑着燃油助力车来到街道办,远远就看到王主任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了。
“和平,来得正好!”王主任一见到他,就招手道。
“我刚跟火车站的朋友通过电话,那批竹子已经到了!介绍信我也给你开好了,你赶紧去小车班找孙师傅拿卡车钥匙,直接去火车站货场提货!”
张和平接过介绍信,王主任又塞给他一包好烟。
“办事灵醒点。对了,那些竹子拉回来,你自己找地方存放。是做一根还是做十根,你用多用少,我不管,我只要最后能看到像样的鱼竿就行!今天算你公出,把竹子安顿好,你就专心在家把鱼竿给我弄出来!”
“放心吧主任,保证完成任务!”张和平信心满满。
他先跑到后院小车班,跟司机孙师傅打了声招呼,拿了那辆老嘎斯卡车的钥匙。然后到街道办隔壁的院子,熟练地发动汽车,伴随着一阵轰鸣和黑烟,朝着火车站方向驶去。
到了火车站货场,张和平从拉货的专用通道进去,找到货场办公室。他掏出王主任给的好烟,笑着给负责的工作人员递上一根,又把自己的介绍信恭敬地递过去。
“同志,您好,我是街道办的,来提一批从南方运来的竹子。”
那工作人员接过烟看了看牌子,又仔细核对了介绍信,脸上露出笑容。
“哦,街道办王主任联系过的,是吧?竹子已经到了,在那边三号库门口堆着呢。小刘,带这位同志去把竹子装车!”
有了烟开路,手续齐全,事情办得出奇顺利。几个装卸工帮忙,很快就把十来捆粗细均匀、处理过的竹竿装上了嘎斯卡车的车斗。
张和平道了谢,开着车离开火车站。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方向盘一打,朝着城外相对荒僻的地方开去。
直到找到一个四周无人、视野开阔的河滩地,他才停下车。仔细观察确认没人后,他心念一动,将车斗里大部分竹子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只留下两捆做个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调转车头,不慌不忙地将卡车开回南锣鼓巷的四合院。在邻居们好奇的目光中,他把那两捆竹子卸下来,靠在自己家窗户根底下。
“和平,你这弄这么多竹竿子干啥用啊?”前院的李大妈好奇地问。
“是啊,这竹子看着挺直溜还挺粗实的,是要搭架子还是做啥?”另一个邻居也凑过来。
张和平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笑着解释。
“哦,是街道办的任务,让我试着做点小玩意儿。具体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先试试手。”他含糊其辞,轻松地将邻居们的疑问应付过去。
卸完竹子,他又开车把嘎斯车还回了街道办院子。跟王主任汇报了一声“竹子已到位”,王主任很高兴,大手一挥,给他批了假,让他安心在家“攻关”。
张和平骑着燃油助力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拐去了街道派出所,把昨天去陈家的好消息告诉了二叔张吉海。
张吉海听完,高兴得直拍大腿。
“好小子!有你的!这事儿办得漂亮!这样,我这周就抽空,跟你陈叔叔他们见个面,早点把你们的事儿定下来,也让你爹娘在那边安心!”
从派出所出来,张和平心里更踏实了。他回到四合院,停好车,打开自家房门,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工具——小刨刀、圆凿、什锦锉、砂纸、还有昨天做好的硬木定位模板一一搬出来,在自家窗根下,借着明亮的阳光,摆开了阵势。
他拿起一根竹子,仔细检查竹节、弧度、厚度,然后用角尺和划线针开始做标记。锋利的刨刀在竹片上刮出薄薄的刨花,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股竹子的特有的气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