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手指刚松开剑柄，那股力量就从眉心炸了开来。他眼前一黑，膝盖重重砸在干裂的地面上。左腿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裤管往下淌，但他顾不上这些。脑子里像是有根铁针在搅，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响着。
葬颅殿……去葬颅殿……
不是谁在说话，也不是记忆浮现，就是一种直接压进神魂里的指引。他喘了口气，咬住后槽牙，用剑尖撑住地面，一点一点把身子往上抬。手臂还在发麻，右腿几乎使不上力，每动一下都像要把骨头扯断。
他没回头。身后那股窥视的气息还在，但距离没变。他知道他们在等。等他倒下，等他崩溃，等他露出破绽。
可他不能停。
他拖着剑，朝着河床中央那道最深的裂缝走去。脚踩下去时，碎石滚进裂口，几秒后才听见回音。这下面很深，深得不像自然形成。风从缝里往上吹，带着一股腥锈味，像是干透的血渣被碾成了粉。
走近了，他看见裂缝边缘刻着东西。不是文字，是图案。断裂的锁链缠绕成环，中间有个凹陷的掌印。他盯着看了两秒，伸手摸了过去。
指尖刚碰到石面，掌心的血正好滴进凹槽。
刹那间，地面震动了一下。
整座祭坛从地下翻了出来。石台呈圆形，四角立着残破的柱子，表面布满裂痕，但那些符文却亮了起来，一道接一道泛出暗红色的光。林战往后退了半步，左手立刻按上剑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中央的空气开始扭曲。
一个人影缓缓浮现。
半透明的身体披着破碎战甲，胸口有个贯穿的大洞，双目像是两团燃烧的血火。他站在那里不动，可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连空气都在颤抖。
“等你万年。”那声音不像是从嘴里发出的，而是直接钻进林战的脑袋，“神魔道体……终于回来了。”
林战瞳孔一缩，立刻挥剑斩出。
造化仙尊佩剑划破空气，剑气直冲对方头颅。可那道血光穿过虚影，什么都没砍到。下一瞬，那身影突然消失。
林战猛地抬头。
血祖残魂已经到了他头顶上方，双手张开，化作一道猩红洪流，直冲天灵盖灌入！
他想躲，可身体跟不上意识。那一瞬间，鸿蒙道印在眉心疯狂旋转，试图阻隔入侵。可那股意志太强，强到竟然让道印出现了短暂的共鸣——仿佛两者本就同源。
防御被破了。
滚烫的力量从头顶灌下来，像熔化的铁水浇进经脉。林战闷哼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皮肤开始发烫，血管一根根凸起，像是要炸开。他的手指抠进泥土，指甲崩裂也不松手。
体内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来自鸿蒙道印，清凉如泉，拼命护住识海；另一股却是狂暴炽热，顺着四肢百骸横冲直撞，所过之处，骨骼噼啪作响，肌肉不断抽搐。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沸腾。
皮肤下浮现出赤金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蔓延。额头青筋暴起，头发一缕缕泛出暗红光泽。他的双眼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化，左眼漆黑如墨，右眼赤红似血，交替闪烁。
“滚出去！”他在心里吼，“这是我的身体！”
可那股意志根本不理会。它在笑，在低语，在宣告归属。
“血脉已醒，宿主归位。你不过是容器，承载我族重临之基。”
林战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他不再试图驱逐，而是调动最后一丝理智，引导那股力量流向手臂、双腿、脊椎——哪里最痛，就往哪里引。
他不能让这东西冲进脑子。
只要意识还在，他就还有机会。
神魔道体自动运转起来，像是感应到了危机。原本杂乱的能量被一点点梳理，虽然依旧狂暴，但不再无序冲击。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刀子，可他撑住了。
祭坛上的光芒越来越强，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最后连地面都开始龟裂。轰的一声，四根石柱炸成碎片，烟尘冲天而起。远处雾中的那股气息猛然一颤，随即急速后退，转眼消失不见。
融合完成了。
林战双膝跪地，浑身湿透，不是汗，是血。皮肤表面细密的裂口不断渗出血珠，又被体内涌出的热气蒸干。他的剑掉在一旁，剑身插进土里，只露出半截。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起伏。手指还扣在地上，指节发白。一缕暗红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忽然，他抬起头。
双目一黑一红，剧烈闪烁。嘴角微微扬起，可那不是他的表情。
“终于……回来了。”这个声音和刚才的残魂一样，却更加真实，更加沉重。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团血色火焰凭空燃起。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半边冷峻的轮廓。
风卷着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掠过祭坛废墟，吹动他残破的衣角。天地一片死寂。
他的左手慢慢离开地面，五指张开，又缓缓收拢。
像在测试这具身体的掌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