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钟暮堇放下手中的试管，长舒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起身时不经意抬眼，目光扫过门外，先认出了自家老板齐寒云，随即淡淡颔首。
可当视线落在乔柒柒脸上时，他的动作骤然顿住，瞳孔微微收缩。
那眉眼、那神态，分明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模样，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颤。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是做实验太累了吗？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齐寒云见他望过来，立刻抬手敲了敲磨砂玻璃，嘴角扬起笑意，示意他出来。
钟暮堇定了定神，指尖还残留着实验器材的微凉，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门口走去，不管是不是幻觉，他都想再看清楚些。
钟暮堇只觉双脚沉如灌铅，不到十米的路仿佛横亘着万水千山，他踟蹰着竟走了五分多钟。
乔柒柒三人就立在原地静静等候，没有半句催促。
乔柒柒望着他踟蹰的身影，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心中那份“他就是小二”的笃定，又多了几分。
钟暮堇终于走到三人面前，目光却自始至终焦着在乔柒柒身上，旁人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温润的轮廓清晰可触，不是实验后的幻觉，也不是午夜梦回的虚影，是真实存在的、刻在灵魂深处的模样。
他喉结滚动，嘴唇颤抖着张了数次，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任由滚烫的湿意渐渐模糊了眼眶。
他指尖颤抖着抬起，试探着朝眼前人探去，小心翼翼地将人拥入怀中，待到温热的躯体入怀，才敢用力收紧双臂，将人牢牢拥住。
喉间溢出细碎的嘀咕：“这次的感觉……好真实。”
乔柒柒抬手回抱他，掌心轻轻拍着他紧绷的后背，声音柔得像浸了暖意的春风：“是真的，我在。苦了你了，小堇。”
简单的话语，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积压多年的思念与委屈，钟暮堇埋在她肩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唇角。
一旁的段暮楚与齐寒云，眼眶皆泛起红意。
段暮楚素来沉稳自持，此刻却指尖微紧，望着相拥的两人，年幼时的被追杀、绝境中被师父带回家、成年后复仇、登上皇位、师父失踪，尽数涌上心头。
齐寒云更是没忍住，抬手拭了拭眼角，星际里挣扎求生的狼狈、得师父庇护后的安稳，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情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皆是来自不同时空，曾在各自的绝境里苦苦挣扎，是乔柒柒的出现，如一道光劈开黑暗，给了他们归属与底气。
乔柒柒感受着肩头不断浸湿的布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又满是宠溺：“小堇，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爱哭啊！再哭下去，我都要被你的眼泪给淹了。”
这话让钟暮堇的抽泣声渐渐止住，他埋在乔柒柒肩头蹭了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屈又依赖：“师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乔柒柒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傻孩子。”
一旁的段暮楚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齐寒云也破涕为笑，空气中的伤感渐渐散去，只剩下久别重逢。
钟暮堇猛地听到旁边传来的低笑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段暮楚和齐寒云还在一旁看着。
他瞬间僵住，脸颊唰地红透，耳根烫得能煎鸡蛋。
在外人眼里，他是医术高超、不苟言笑的高冷钟医生，何曾有过这般当众落泪、黏着人不放的模样？
强烈的社死感涌上心头，他慌忙松开乔柒柒，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把脸，往后退了半步，努力板起脸想找回平日里的清冷模样，可泛红的眼眶和鼻尖还没褪去，怎么看都透着股狼狈的可爱。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尴尬，“让二位见笑了。”
齐寒云憋不住笑出了声：“二师兄，没事没事，我们都懂的！”
段暮楚也难得勾了勾唇角，眼底带着了然的笑意，谁在师父面前，还没点卸下防备的模样呢。
钟暮堇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向齐寒云的眼神满是错愕：“齐总，你刚刚叫我什么？”
齐寒云一脸理所当然，语气清脆：“二师兄啊！”
这话让钟暮堇彻底懵了，他猛地转头望向乔柒柒，眼底带着几分茫然与求证，显然是盼着她给个说法。
段暮楚目光扫过几人，语气沉稳提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谈。”
钟暮堇还陷在“二师兄”的冲击里没缓过神，闻言看向段暮楚，话到嘴边都带着几分恍惚：“段总，你……”
他分明记得这位是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你大师兄段暮楚。”
段暮楚打断他，指尖已经点开了好友二维码，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先加个好友，顺便把你拉进师门群，里面还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都是师弟师妹。”
钟暮堇一脸茫然，看向段暮楚：“你刚刚说……小三？”
“对啊。”段暮楚语气坦然，“是小六要求这么叫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齐寒云立刻反驳，一脸莫名。
“你说让师父叫我小一，”段暮楚逻辑清晰，“那其他人不就该以此类推？”
“好像是有点道理……”齐寒云嘀咕了半句，又立刻改口，“有道理个鬼哦！我只说了你，没说其他人啊！”
她也懒得跟段暮楚掰扯，转头对着钟暮堇笑得乖巧：“二师兄，我是小六齐寒云，以后请多指教啦！”
“你是我老板，使不得。”钟暮堇连忙摆手。
“你是师兄，使得！”齐寒云坚持。
钟暮堇被说得没辙，只好无奈地看向乔柒柒，眼神里满是求助。
乔柒柒笑着打圆场：“好了，都是师兄妹，不用这么客套。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慢慢说。”
段暮楚适时补充：“医院附近有家私房菜，环境清净，我已经订好了位置。”
说着便率先引路，几人顺着走廊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