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敢?!”
怒喝如惊雷炸响,蓬莱仙姥澄澈的星眸中第一次闪过凛冽的寒芒。她并未移动,只是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浩瀚如星空、深邃如归墟的磅礴伟力便席卷而出,后发先至,瞬间笼罩了整个论道台!那扑向九根玉柱的十数道漆黑魔光,如同撞上无形堤坝,去势骤止,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摩擦与消融之声,竟被那股无形伟力强行禁锢、磨灭!其中数名修为较低的“影武者”死士,更是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连同魔光一起化为飞灰!
然而,那两名自内场暴起、扑向空中阵图虚影的元婴中期修士,似乎早有准备,身上同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气息瞬间暴涨,竟隐隐触及元婴后期门槛!他们各自祭出一面布满裂痕的暗红色骨盾,挡在身前。骨盾与蓬莱仙姥的无形伟力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盾面裂纹加深,却并未立刻破碎,为两人争取到了一丝空隙!其中一人喷出大口精血,洒在骨盾上,盾牌血光大盛,竟暂时抵住了压迫。另一人则趁机探出枯瘦如鬼爪的手掌,五指幽光闪烁,狠狠抓向那幅因阵法共鸣而显化的古老阵图虚影!
“哼!”蓬莱仙姥一声冷哼,正要再次出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枚挟带着恐怖湮灭气息、直刺林枫后心的漆黑骨钉,已然及体!出手之人,正是那独眼老者,他脸上带着狰狞与疯狂,仿佛看到了林枫被骨钉洞穿、神魂俱灭的景象。这“寂灭戮魂钉”乃是“影尊者”赐下的秘宝,专破护体真元,污秽法宝,侵蚀神魂,便是元婴后期修士猝不及防下被击中,也要重创!
然而,林枫仿佛背后生眼。
就在骨钉及体的刹那,他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的混沌清辉!不是来自他自身,而是来自那刚刚没入他眉心、代表着“九宫星衍阵”一丝真意传承的星光,以及一直悬于丹田、与他心意相通的巡天镜!两者在林枫心念驱动下,于千钧一发之际产生了玄妙共鸣!
“镜转,万法不侵!”
一面薄如蝉翼、却流转着混沌星辉的晶莹镜盾,瞬间在林枫背后浮现,镜面之上,倒映出那枚袭来的漆黑骨钉,以及独眼老者狰狞的面容。
“嗤——!”
寂灭戮魂钉狠狠刺在镜盾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声。那枚足以重创元婴后期的歹毒骨钉,在触及混沌镜盾的瞬间,其上蕴含的恐怖寂灭之力、污秽邪能,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镜盾无声无息地吞噬、分解、湮灭!钉身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最终“啪”地一声,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什么?!”独眼老者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骇然与难以置信。他这蓄谋已久的必杀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那面镜子……
不待他多想,林枫已然转身。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独眼老者,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两名正抓向空中阵图虚影的元婴中期“影武者”。他的眼中,混沌星河流转,冰冷无情,更带着一丝被触犯逆鳞的凛冽杀意!这阵图虚影,关乎“周天星辰封魔大阵”,关乎浩劫,关乎他此行最大目标,岂容宵小染指?!
“星引,定!”
林枫口中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左手虚抬,对着那两名元婴修士凌空一抓!并非混沌真元,亦非寻常法术,而是他刚刚获得、初步领悟的“九宫星衍阵”真意,结合自身“星引术”与巡天镜的星辰之力,引动了论道台上那九根玉柱残留的磅礴星力!
“嗡嗡嗡——!”
九根玉柱残余的星光骤然一滞,旋即如同受到无形牵引,化作九道凝练的星光锁链,自玉柱顶端激射而出,瞬间跨越空间,缠绕向那两名元婴修士!星光锁链并非实体,却蕴含着“九宫星衍阵”的禁锢、封印、镇魂之力,更有巡天镜一丝监察诸天的无上威严!
那两名元婴修士正全力对抗蓬莱仙姥的压制,并抓向阵图虚影,哪里料到还有此等变故?星光锁链及体,他们只觉周身一紧,真元运转瞬间滞涩,神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星辰镇压,动作猛地僵住,抓向阵图的手距离虚影仅剩尺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镜光,灭!”
林枫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被星光锁链禁锢的二人,虚虚一点。头顶,巡天镜虚影一闪而逝,一道凝练到极致、灰蒙蒙仿佛能湮灭万物的混沌镜光,后发先至,无视两人护体血光与那面濒临破碎的骨盾,瞬间洞穿二人眉心!
“呃……”两名元婴中期修士眼中神采瞬间黯淡,充满不甘、恐惧与茫然,身体软软倒下,气息断绝。眉心一点灰色痕迹迅速扩大,蔓延全身,最终连同元婴一起,化为虚无的尘埃,随风飘散。那面血色骨盾也哀鸣一声,彻底碎裂。
从“影武者”暴起发难,到蓬莱仙姥出手镇压、林枫反杀独眼老者、再以星光锁链禁锢、镜光灭杀两名元婴,一切皆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直到此刻,台下被惊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爆发出更大的惊呼与骚乱。内场高手们也纷纷各展手段,或护住门下,或出手擒拿、击杀那些残留的、正在与蓬莱阁弟子及海外高手混战的“影武者”死士。场面一度混乱。
但论道台附近,却因蓬莱仙姥的无上伟力与林枫的雷霆手段,迅速恢复了平静。九根玉柱光芒渐渐敛去,那幅古老的阵图虚影也在微微荡漾后,重新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蓬莱仙姥挥出的衣袖缓缓放下,目光落在林枫身上,澄澈的星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探究,以及一丝更深邃的复杂之意。她能感觉到,林枫方才引动的星光锁链,其核心正是她刚刚赐予的“九宫星衍阵”真意,但其中似乎还融合了某种更古老、更至高无上的星辰道韵,竟能与她布下的玉柱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甚至能引动部分阵法残留之力为己用!此子对阵道的悟性与掌控,简直骇人听闻!还有那面一闪而逝、令她都感到一丝心悸的古镜虚影……
碧瑶仙子、云虚子等蓬莱阁高层,看向林枫的目光也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撼与凝重。此子不仅阵法造诣通天,实战反应与杀伐果断更是令人心惊!那两名元婴中期修士,在他面前竟如土鸡瓦狗!
林枫缓缓收回手,周身混沌清辉与星光敛入体内,重新恢复成那副普通中年文士的模样,只是眼神依旧锐利如星。他先对蓬莱仙姥遥遥一礼:“多谢仙姥出手震慑宵小。晚辈情急之下,引动阵法残余之力,还请仙姥勿怪。”
蓬莱仙姥微微摇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却多了一丝温度:“无妨。你既已得阵法真意传承,自有资格引动玉柱星力。临危不乱,杀伐果断,护我蓬莱阵图,老身该谢你才是。”她目光扫过台下逐渐被控制的混乱场面,语气转冷,“不想此次法会,竟混入如此多的魑魅魍魉。云虚。”
“弟子在!”云虚子连忙躬身。
“彻查!所有与会者身份,重新核验!凡有可疑,一律拿下!碧波宫、方丈、瀛洲的道友,还请助我蓬莱一臂之力。”蓬莱仙姥吩咐道,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谨遵法旨!”云虚子与碧瑶仙子等各派代表凛然应诺。经此一事,谁也不敢大意。
仙姥这才重新看向林枫,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林小友,九关全过,契合度九成七,更是临危护阵,扬我阵法之威。按先前所言,你可入内场,参与后续论道。至于老身的一个承诺……”她略一沉吟,“待法会事了,你可来‘观星殿’寻我。”
“多谢仙姥!”林枫心中一喜,再次躬身。能得仙姥私下接见,无疑是接近阵图总纲的最佳机会!
蓬莱仙姥点点头,不再多言,身形缓缓浮起,化作一道流光,回归岛心殿宇。显然,此番变故,她需亲自坐镇,处理后续。
云虚子等人立刻开始忙碌,整顿秩序,清查奸细。台下众人惊魂未定,议论纷纷,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好奇与羡慕。经此一战,“林玄”之名,必将震动海外!
林枫走下论道台,司徒明与唐枫立刻迎了上来,脸上犹带着后怕与兴奋。
“林先生,您没事吧?”司徒明关切道,方才那枚骨钉袭来的瞬间,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妨。”林枫摆手,目光扫过正在被蓬莱阁弟子清理的“影武者”尸体,眼神冰冷。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一是破坏玉柱,干扰甚至毁掉“九宫星衍阵”的核心根基;二是抢夺或毁灭那幅显化的阵图虚影;三,便是袭杀自己这个刚刚获得传承、可能对阵法有重大威胁的“变数”。计划周密狠毒,若非蓬莱仙姥修为通天,自己又早有防备且实力远超预期,今日恐怕真会让他们得逞部分。
“看来,‘影武者’对蓬莱阁的阵图,觊觎已久,甚至可能已渗透不浅。”林枫传音道,“那两名元婴修士能混入内场,绝非易事。蓬莱阁内部,恐有隐患。”
司徒明与唐枫神色一凛,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数日,“观潮法会”在一种略显怪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内场的论道与切磋依旧,但戒备森严了数倍。外场的交易也依旧火爆,但所有人谈论的焦点,都离不开那日的惊变与“林玄”的惊天表现。
林枫与司徒明顺利进入内场,参与了后续的阵法交流。凭借高深的阵道见解与“九宫星衍阵”真意传承,林枫在论道中屡有惊人之语,折服了不少海外阵法名家,声名更盛。碧瑶仙子曾数次主动与他交谈,态度亲切,似在有意结交。
唐枫则在外场继续活动,暗中留意“影武者”可能的残余线索,并打探关于“观星殿”与蓬莱仙姥的一些传闻。得知“观星殿”乃是蓬莱阁禁地,等闲弟子不得入内,唯有阁主与少数核心长老有资格进入。仙姥邀林枫前往,意义非同寻常。
七日后,“观潮法会”圆满结束。各方修士陆续离去,方壶仙岛渐渐恢复往日宁静。但关于“林玄”与“影武者”袭击的讨论,却刚刚开始发酵。
这一日,林枫正在“听潮轩”院落中静修,一名蓬莱阁执事弟子前来,恭敬递上一枚月白色玉符:“林前辈,仙姥有请,请您持此符,前往‘观星殿’。”
终于来了!林枫接过玉符,入手温凉,其上镌刻着简单的星辰图案,隐隐有空间波动。
“有劳。”林枫点头,对司徒明与唐枫交代几句,便随那执事弟子离开了院落。
二人并未飞行,而是步行穿过蓬莱岛重重殿宇楼阁,最终来到岛心一处被朦胧星辉笼罩的幽静山谷前。谷口有阵法封锁,云雾缭绕,看不清内里景象。执事弟子停下脚步,躬身道:“前辈,仙姥便在谷内‘观星殿’中等候。弟子只能送到此处,您持玉符便可入内。”
林枫点头,手持玉符,迈步走向谷口。玉符触及雾气,泛起柔和清光,雾气自动向两旁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林枫步入其中,小径曲折蜿蜒,两侧奇花异草,灵泉叮咚,灵气浓郁得化不开,更有点点星光自虚无中洒落,美轮美奂,却又透着一股隔绝尘世的静谧与神秘。
行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一座通体以漆黑星辰石砌成、古朴简约、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的三层殿宇,静静矗立于山谷尽头。殿宇无匾,唯有门楣之上,镶嵌着七颗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奇异宝石,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星辉。这里,便是蓬莱阁禁地——观星殿。
殿门无声开启。林枫略一沉吟,迈步而入。
殿内空旷,并无多余陈设,唯有穹顶之上,并非砖瓦,而是一片真实的、缓缓旋转的深邃星空,无数星辰闪烁,投射下清冷光辉,照亮殿内。地面亦是黑色,光滑如镜,倒映着星空,让人仿佛置身于宇宙中心。
大殿尽头,一张简单的玉质蒲团上,蓬莱仙姥正背对殿门,盘膝而坐,仰望着穹顶星空。听到脚步声,她并未回头,只是轻轻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
“你来了,巡天镜的新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