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一役,如同在西北边陲投下了一颗惊雷,其冲击波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
胡为宗被擒,墨非真伏诛,野狼谷秘密军工基地被彻底捣毁,缴获军械物资堆积如山,黑甲私军或降或诛……这一连串的消息,伴随着周擎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和林风呈送的铁证,如同雪片般飞入京城,在朝野上下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地震!
靖王一党如丧考妣,人心惶惶,纷纷急于切割自保。而忠直之士则拍手称快,士气大振!
林风“林青天”之名,已不再是民间美誉,更成为了朝堂之上一个响当当的、代表着能力、胆魄与忠诚的符号!以一己之力,撬动西北危局,揭开惊天逆案,其功勋,已远超寻常御史!
因伤势未愈,林风在河西大营又休养了半月,待伤势稳定后,才与押解胡为宗及一干重要人证、物证的队伍一同启程返京。
回京之路,与来时孤身潜行的凶险截然不同。沿途州县官员无不恭敬迎送,百姓更是箪食壶浆,争相一睹这位传奇御史的风采。队伍之中,那辆囚禁着昔日封疆大吏胡为宗的囚车,以及那些装满罪证的箱笼,无声地宣告着正义的胜利与皇权的威严。
然而,林风的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愈发凝重。
墨非真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星陨”、“紫薇门”等字眼,如同阴影般萦绕在他心头。靖王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军中,绝不会因西北一局的失利而轻易崩溃。相反,这可能会促使他狗急跳墙,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
一路上,他通过夜枭留下的渠道,不断接收着来自京城的信息。
朝堂之上,沈文渊联合多位重臣,已连续数日上本,弹劾靖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要求陛下彻查。证据面前,靖王虽极力辩驳,称自己对胡为宗所为“毫不知情”,将罪责全部推给已死的墨非真和胡为宗,但其势已颓,往日依附者大多沉默观望。
但暗地里,京城的气氛却异常紧张。靖王府守卫明显增加,其门下官员、将领活动频繁。更有传闻,靖王近日多次秘密召见江湖异士和方外之人,不知所图为何。
“他是在准备后手,或者说……是在等待某个时机。”林风看着密信,目光锐利。那个时机,很可能就是墨非真口中的“星陨之日”!
这一日,京城巍峨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
相比离开时的悄然无声,此次回京,可谓万众瞩目。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三法司主官,竟亲自率队在城外迎接!这是极高的礼遇,彰显着林风此次立下的不世之功,以及朝廷对此案的重视。
“林御史辛苦了!”
“林大人为国锄奸,功在社稷!”
诸位大员纷纷上前,言语间充满了赞赏。
林风一一还礼,不卑不亢。他的目光越过迎接的队伍,望向那座熟悉的、却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压力下的皇城。
简单的迎接仪式后,林风并未回府休息,而是直接随三法司官员入宫,面圣复命!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当林风身着御史官袍,虽面色仍带些许苍白,但步伐沉稳地走入大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敬佩,有忌惮,有好奇,也有……来自某个方向的、冰冷如实质的恶意。
林风不用看也知道,那恶意来自武官队列前列,那位身着四爪蟒袍、面容英武却隐含阴鸷的靖王。
他目不斜视,行至御阶之下,躬身行礼:“臣,巡城御史林风,奉旨稽查西北军务,现已查明黑水督帅胡为宗勾结靖王府客卿墨非真,私铸军械、蓄养私军、意图不轨之罪!人证物证俱在,胡为宗已押解至京,请陛下圣裁!”
声音朗朗,回荡在整个大殿。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炎武帝,面色沉静,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压抑的怒火与一丝快意。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呈上来!”
早有内侍将林风带回的账册、名册、密信抄本,以及那截属于墨非真的断臂和星盘碎片等关键证物,一一呈递御前。
炎武帝仔细翻阅着,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当看到那截断臂和破碎的星盘时,他眼中更是寒光暴涨!
“靖王!”炎武帝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靖王,“对此,你有何话说?!”
满朝文武,瞬间屏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靖王。
靖王面色不变,出列躬身,语气沉痛却带着一丝委屈:“陛下明鉴!臣对此事,确不知情!胡为宗虽曾由臣举荐,但其在西北所为,臣远在京城,实难详查!至于那墨非真,不过是一江湖术士,臣念其略有才学,才允其客居府中,谁知其竟包藏如此祸心,暗中与胡为宗勾结,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臣……臣亦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一番话,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承认了“失察”之过。
林风心中冷笑,果然如此。想要凭西北一案直接扳倒一位根基深厚的亲王,确实不易。
“失察?”炎武帝声音冰冷,“数万私军,堆积如山的军械,就在你的门客与心腹眼皮底下进行,你一句失察,便能搪塞过去吗?!”
“臣惶恐!”靖王跪伏在地,以头触地,“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定是胡为宗与墨非真欺上瞒下,利用了臣的信任!臣愿交出王府护卫兵权,闭门思过,静待陛下查清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以退为进!交出部分无关痛痒的兵权,换取暂时的安全,等待风波过去,或者……等待他口中的“时机”!
炎武帝盯着跪伏在地的靖王,眼神变幻。他深知此刻若强行处置,恐引发朝局动荡,甚至逼反靖王在地方上的党羽。
“既然如此……”炎武帝缓缓开口,“即日起,靖王卸去所有军职,于王府内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出府半步!一应事务,交由宗人府暂行看管!此案,由三法司并宗人府共同审理,务必将所有涉案人员,一网打尽,绝不姑息!”
这已是对亲王极为严厉的惩处,近乎软禁。
“臣……领旨谢恩!”靖王叩首,声音平静,但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狰狞与疯狂。
退朝之后,林风被单独留了下来,在养心殿面圣。
“林爱卿,此次西北之行,你居功至伟!”炎武帝看着林风,语气温和了许多,“想要什么赏赐?”
“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求赏。”林风躬身道,“只是陛下,靖王虽暂时被禁足,但其党羽仍在,墨非真临死前曾言‘星陨之日,紫薇门开’,臣恐其仍有后手,不得不防!”
炎武帝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朕已命暗影卫加紧监控靖王府及各地藩镇动向。至于‘星陨’、‘紫薇’……钦天监近日观测天象,确有不寻常之处,言半月之后,或有‘荧惑守心’之异象……”
荧惑守心?在古代星象学中,这通常被视为大凶之兆,预示着战争、动荡,或……帝王之灾!
林风心中猛地一沉!难道这就是墨非真和靖王等待的“星陨之日”?!他们想借天象异变之机,行篡逆之事?!
“陛下,臣请旨,暗中调查‘紫薇帝宫’之事!此乃前朝秘闻,或许与靖王图谋密切相关!”林风肃然道。
炎武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准!朕赐你密旨一道,可调动部分暗影卫资源,便宜行事!务必在异象发生之前,查明真相,粉碎其阴谋!”
“臣,领旨!”
林风接过密旨,知道真正的决战,已然临近。京城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涌更加湍急凶险。
他走出皇宫,看着夕阳下恢弘而肃穆的京城。
这里,即将成为最终对决的舞台。而他,将与那位权倾朝野的亲王,进行最后的博弈。
胜,则海晏河清;败,则万劫不复。
他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