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容颜,深刻地烙印在了刘策的心中。
他并非没有见过美女,但眼前这位,却与众不同。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书卷气与不染尘埃的清贵,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蔡文姬。
这就是未来的大汉才女,蔡文姬!
少女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被刘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脸颊微红,下意识地便要放下车帘。
“琰儿,不得无礼。”
蔡邕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威严。
蔡文姬这才停下动作,对着刘策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小女子蔡琰,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蔡小姐客气了。”
刘策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平静,拱手还礼。
蔡邕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仔细打量着刘策,此子虽然年轻,但言谈举止沉稳有度,气度不凡。
再看他身后那十几名如山岳般沉凝的护卫,甲胄精良,气息骇人,这绝非寻常地方豪强所能拥有。
联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真定大破黄巾之事,蔡邕心中已然了然。
他此行是被迫入京,路途遥远,盗匪横行,身边这几名护卫家丁根本不足以保障安全。
眼前的刘策,无疑是最好的护身符。
思及此,蔡邕不再犹豫,再次郑重地向刘策深深一揖。
“刘公子,老夫有一不情之请。”蔡邕的姿态放得很低,“我等此行路途凶险,可否……与公子结伴同行,共赴洛阳?”
面对当世大儒的请求,刘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辆马车。
那道纤弱却令人心动的身影,仿佛带着无穷的吸引力。
“蔡大家言重了。”
刘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同去洛阳,理当互相照应。”
一场意外的邂逅,让两支车队合二为一,缓缓向着洛阳的方向驶去。
……
车队再次启程。
蔡邕主动邀请刘策共乘一车,刘策自然不会拒绝。
“刘公子年少有为,以一县之力,退数万贼寇,实乃国之栋梁。”蔡邕抚须赞叹道,这并非单纯的客套。
“侥幸罢了。”刘策谦虚道。
两人闲聊了几句,蔡邕便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了经义。
“老夫观公子气度,想必于经学亦有涉猎。不知公子对‘克己复礼为仁’作何解?”
刘策心中门儿清。
跟他谈经论典?那不是班门弄斧!
刘策脑中飞速旋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回答:“孔圣之言,字字珠玑,小子不敢妄解。只知身处乱世,空谈仁义,不如手中刀兵更能护佑百姓。”
这个回答,很“武夫”,很“实在”。
蔡邕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刘策看出了他的心思,却不慌张,话锋猛地一转。
“不过,小子不通经义,倒是家父收藏的一本上古杂记中,记载了些海外的奇闻异事,不知蔡大家可有兴趣?”
“哦?说来听听。”蔡邕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书中记载,我等脚下这片大地,并非天圆地方,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刘策抛出了第一个重磅炸弹。
“荒谬!”
蔡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抚着胡须的手都停住了,“若为球体,我等头顶之人,岂不倒悬于空?脚下之人,岂不坠入无尽深渊?”
“非也。”刘策神秘一笑,“书中说,此球有神力,能将万物吸附于其表。无论人行于何处,皆是脚踏实地,头顶苍天。”
他看着蔡邕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继续加码。
“书中还言,此球之上,海洋远大于陆地。跨过无尽之海,尚有数片大陆,其上亦有人烟国度,金发碧眼,与我等迥异。更有极寒之地,终年白昼,或永陷黑暗……”
刘策将后世的地理常识,包装成“海外奇闻”,娓娓道来。
他时而觉得荒诞不经,时而又觉得刘策所言似乎暗合某些天地至理,一时间,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与矛盾之中。
另一辆马车里。
蔡文姬正襟危坐,但一双耳朵,却高高竖起。
车窗的帘子,不知何时被她悄悄掀开了一道缝隙。
父亲与那位刘公子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球体……”
“金发碧眼……”
她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新奇无比。
那位刘公子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沉稳而有力,讲述着她闻所未闻的故事,让她心中好奇更甚。
就在这时,刘策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他似乎是为了让蔡邕更好地理解那所谓的“神力”。
“蔡大家,小子再斗胆问一个问题。”
“你说。”蔡邕已经完全被带偏了。
“您看,这路边的苹果熟了,为何只会从树上掉下来,砸向地面,而不是向上飞,飞到天上去呢?”
这个问题,简单到了极致。
简单到让蔡邕一时语塞。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需要问为什么?
他沉吟半晌,才从故纸堆里找出了答案:“万物皆有灵,苹果属木,大地属土,木归于土,此乃天理。”
“哈哈哈……”刘策轻笑起来,“小子那本杂记中,却有另一种解释。”
“书中说,这并非天理,而是因为那股神力。那股神力,名为‘引力’。大地在吸引着苹果,苹果也在吸引着大地,只是大地太大,苹果太小,所以看起来,永远是苹果在奔向大地。”
“不仅是苹果,世间万物,皆有此‘引力’。人与人之间,星辰与日月之间,皆互相吸引,方成此世界。”
这番“歪理邪说”,让蔡邕彻底陷入了沉思。
“扑哧——”
一声轻笑,如银铃般清脆,从旁边的马车里传来,打破了沉思。
笑声虽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刘策的耳中。
他心中一荡,知道是那位佳人被自己的“歪理”逗乐了。
他趁热打铁,不再谈论这些太过高深的东西,转而讲起了几个后世经过艺术加工的历史趣闻。
刘策口若悬河,将一个个或机智、或热血、或悲壮的故事,讲得是引人入胜,绘声绘色。
这些故事,比经义有趣,比枯燥的史书更动人。
蔡文姬彻底被吸引了。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车帘掀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刘策所在的方向,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原来,一个男子的魅力,不只在于文采或武勇。
这种广博的见识,这种信手拈来的从容,更让人心折。
几日同行。
蔡邕对刘策的印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发现,此子虽不精通经学,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其胸中所学,驳杂广博,包罗万象,许多见识远超常人。
言谈之间,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格局与对天下大势的洞察力,绝非一个偏居一隅的之子所能拥有。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他看着女儿那愈发明亮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那辆传来阵阵谈笑声的马车,抚着胡须的手,缓缓停了下来,目光深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