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夜,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林夕蜷缩在廉价公寓的沙发上,耳边是空调沉闷的嗡鸣,却驱不散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三个月前,她还是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留学生,现在,却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那块古老的佛牌。
那天在帕蓬夜市,一个眼神浑浊的老妪拽住了她的衣角,用生硬的中文低语:“姑娘,你眉心发黑,近期有血光之灾……我这里有块古佛,能挡灾辟邪,助你达成心愿。”老妪干枯的手掌摊开,一块暗沉沉的金属佛牌静静躺着,佛像的眉眼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林夕本该嗤之以鼻,但那时,她正深陷感情的泥沼。她疯狂爱着的泰国男友阿赞,是个英俊却浪荡的富家子,身边从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林夕渴望完全占有他,这种渴望几乎让她发疯。鬼使神差地,她买下了那块佛牌,并按老妪嘱咐的诡异方法“供奉”——每晚子时,用一滴自己的指尖血,涂抹在佛牌冰冷的表面。
起初,效果惊人。阿赞仿佛变了个人,对她百依百顺,甚至疏远了其他所有异性。林夕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忽略了身体逐渐出现的异常——莫名的疲惫、夜里刺骨的寒冷,以及镜中自己日渐苍白的脸。
直到一周前,噩梦开始了。
她开始梦见一个穿着传统泰国服饰的古装女人,背对着她,一下一下地梳着长长的、沾满黏稠液体的头发。房间里总弥漫着浓郁的腐臭味和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却又更腥甜的气息。她不敢告诉阿赞,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消失。
今晚,阿赞说来陪她,却迟迟未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无数根手指在抓挠。林夕下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佛牌,那冰冷的触感竟让她感到一丝病态的安心。
“咔哒……” 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夕松了口气,起身想去迎接。但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门并没有被推开,那声音……更像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慢慢转向卧室虚掩的门。透过门缝,她看到梳妆台前坐着一个人影,长发及腰,正一下一下,缓慢地梳着头。那背影,和梦中的女人一模一样!
恐惧扼住了林夕的喉咙。她颤抖着摸到墙上的开关,“啪”一声打开客厅的灯。几乎同时,卧室里的梳头声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门缝,那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鼓起毕生的勇气,林夕一步步挪到卧室门口,猛地推开门!
梳妆台前空空如也,只有她常用的一把梳子,掉落在镜子前。镜面上,似乎蒙着一层水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林夕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些。
镜子里,她的影像渐渐清晰,但那张脸……苍白浮肿,眼神空洞,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微笑。那不是她的表情!林夕惊恐地后退,镜中的“她”却缓缓抬起手,指向她的胸口——那块佛牌的位置。
一股强大的、阴冷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林夕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起梳妆台上那把锋利的修眉刀,狠狠向自己的左臂划去!疼痛尖锐而真实,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
“不……!”她尖叫,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仿佛有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镜中的倒影笑得越发狰狞。林夕看着血顺着胳膊流下,在地板上聚成一小滩。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那些血滴,似乎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渗入地板缝隙,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胸口的佛牌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大力推开,阿赞带着一身酒气和雨水走了进来。“林夕!我回来了,妈的,这鬼天气……”
他看到站在卧室门口、脸色惨白、手臂淌血的林夕,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又搞什么?自残?真他妈晦气!”他的语气里没有关切,只有不耐烦和厌恶。
林夕想解释,想求救,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娇柔颤抖的声音:“阿赞……我……我不小心划伤了,好痛……”
阿赞啧了一声,粗暴地扯过几张纸巾按在她伤口上:“自己处理一下!烦死了。”说完,便径直走向冰箱拿啤酒,没再多看她一眼。
林夕瘫坐在地上,看着阿赞冷漠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残留的血迹,最后望向梳妆镜——里面只剩下她惊恐万状、泪流满面的脸。那个诡异的倒影消失了,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腐烂与腥甜的香气。
她终于明白,那块佛牌带来的,从来不是爱情,而是附着在其上、渴望鲜血与生命的——某种东西。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阿赞喝完啤酒,倒头就睡,鼾声如雷,对林夕的恐惧和伤口漠不关心。林夕简单包扎了伤口,蜷缩在床角,不敢合眼。卧室的灯开着,但她总觉得阴影里有什么在蠕动。
胸口的佛牌不再冰冷,反而像一块烙铁,微微发烫,紧贴着她的皮肤。她甚至能感觉到一种细微的、类似心跳的搏动从佛牌传来,咚……咚……咚……与她自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把它丢掉……」一个念头疯狂地涌现。她颤抖着手,抓住佛牌的链子,想把它扯下来。但就在她用力的一瞬间,一股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仿佛被无数细针扎穿,同时一个凄厉、怨恨的女声直接在她脑海深处炸开:
「敢丢掉……你就得死!」
林夕惨叫一声,松开了手,那声音和刺痛感立刻消失了。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被困住了,被这块金属片和它带来的邪恶存在囚禁了。
第二天,阿赞醒来,像是完全忘了昨晚的事,甚至对林夕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提出带她去吃她最喜欢的船面。林夕心中升起一丝荒谬的希望,也许……也许只是噩梦?也许阿赞还是有点在乎她的?
面馆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和喧闹暂时驱散了一些阴霾。但林夕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阿赞对她体贴入微,点她爱吃的菜,细心地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偶尔会飘忽一下,看向她身后某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的笑意。那不像是在看她,更像是在欣赏某种……只有他能看到的“作品”。
饭后,阿赞接了个电话,语气暧昧。他敷衍地亲了亲林夕的额头,塞给她一些钱,说公司有急事,让她自己打车回去。
林夕独自回到死寂的公寓,绝望感再次攫住了她。她打开电脑,疯狂搜索关于泰国邪门佛牌、古曼童、阴灵附体的信息。大量恐怖的故事和警告让她浑身发冷。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论坛角落,她看到一个匿名帖子,提到了一种名为「依霸女神」的阴牌,描述与她这块有些相似——通常由难产而死的女性骨灰、尸油等材料制成,能强力锁心,但供奉者需以自身精血喂养,最终会被阴灵反噬,逐渐被吞噬生命力,甚至成为阴灵重返人世的“容器”。帖子最后用红色加粗字体警告:一旦开始供奉,极难摆脱,阴灵会满足你的愿望,然后索取百倍千倍的回报。常见的摆脱方法,如找普通龙婆师傅诵经,往往效果不彰,甚至可能激怒阴灵。唯一可能有效的,是找到制作这块阴牌的法师(阿赞)本人,或者……用更凶煞的民间土法强行剥离。
“更凶煞的土法……”林夕喃喃自语,感到一阵眩晕。她去哪里找那个制作佛牌的阿赞?帕蓬夜市那个老妪早已不见踪影。
夜幕再次降临。林夕把自己泡在浴缸的热水里,试图驱散寒意。水汽氤氲中,她疲惫地闭上眼。迷迷糊糊间,她感觉一只冰冷滑腻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是脖子,一路向下……那触感真实得让她汗毛倒竖。她猛地睁眼,浴缸里只有她自己,但水面上,漂浮着几缕长长的、不属于她的黑发。
她惊恐地爬出浴缸,裹上浴袍冲回卧室。经过客厅的落地镜时,她无意中瞥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镜子里,她的身后,紧紧贴着一个模糊的、穿着古老服饰的女人身影!那女人的脸惨白浮肿,眼眶是两个黑洞,正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对着镜中的她,露出一个极其怨毒的微笑。
林夕瘫软在地,失声尖叫。这一次,阿赞不在家,空荡的公寓里只有她的回声和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窥视感。
她意识到,镜中的女人,或者说那个阴灵,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大。而她自己,则像一支加速燃烧的蜡烛,迅速枯萎。必须做点什么,在她被完全取代之前!
她想起论坛帖子提到的“民间土法”,虽然语焉不详,但提到了“黑狗血”、“棺木钉”等极端之物。绝望中,她拨通了一个在泰国留学多年的华人学长——林振的电话。林振研究东南亚民俗,或许会知道些什么。电话接通后,林夕语无伦次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隐去了佛牌的具体来历和愿望,只说自己可能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林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语气凝重:「林夕,你说的情况……很像是被厉害的『东西』跟上了。普通的寺庙可能解决不了。我知道清迈附近有个村子,有个很老的巫师,据说擅长处理这种事,但手段……很邪门,而且价格昂贵。你确定要试试吗?」
「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林夕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吧,我把地址给你。但你要想清楚,走这条路,可能比你现在的情况更危险。」林振叹了口气,「记住,在见到巫师之前,尽量保持清醒,别让它完全控制你。如果……如果你感觉到它想让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想办法弄点朱砂或者寺庙的香灰带在身上,也许能暂时抵挡一下。」
挂了电话,林夕看着林振发来的地址,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银行取出所有积蓄,前往清迈。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她摸了摸手臂上结痂的伤口,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而胸口的佛牌,似乎搏动得更有力了,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徒劳挣扎。
清迈远郊的村庄隐藏在湿热的雨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香料混合的浓烈气味。林夕按照地址,找到了一间位于村落边缘、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高脚木屋。一个干瘦得像一具骨架、皮肤黝黑布满皱纹的老巫师接待了她。老巫师的眼睛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瞳孔,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让林夕几乎无法呼吸。
她用蹩脚的泰语夹杂着英语,配合手势,艰难地说明来意,并展示了那块用项链挂在胸前的佛牌。她没敢提自己许下的愿望,只说是无意中招惹的。
老巫师伸出鸡爪般的手,指尖几乎触到佛牌,却又迅速缩回,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用生硬的英语说:「很强的『怨灵』(pee),很深的怨恨。它喜欢你……你的生气。」他盯着林夕,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她灵魂的枯萎,「普通的法事,送不走。它已经和你……连在一起了。」
林夕的心沉入谷底:「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多少钱都可以!」
巫师咧开嘴,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钱,要。但更要……别的东西。」他指了指林夕带来的厚厚一叠泰铢,然后又指了指她本人,「仪式,很危险。你要忍受极大的痛苦。而且,需要『替代品』。」
「替代品?」林夕有种不祥的预感。
「把它引出来,需要一个新的,『容器』。」巫师阴恻恻地说,「或者,强大的生命力来满足它,让它暂时离开你。」他拿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匣,打开,里面是一些干枯的草药、奇怪的骨骼碎片,还有一包用油纸包裹的、暗红色的粉末,散发着血腥气。「今晚,月圆之时。用我的方法。但你要想清楚,女孩,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要么它走,要么……你成为它的一部分。」
林夕已经没有退路。她咬着牙,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圆月像一只惨白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大地。巫师在高脚屋下清理出一片空地,用白色的粉末画了一个复杂的、令人不安的图案,图案中心摆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瓮。他让林夕脱掉外衣,只穿着内衣,坐在图案中心,将佛牌放在她面前。然后用一种混合了动物血液、草药和那包暗红色粉末(林夕怀疑是骨灰)的粘稠液体,在她赤裸的皮肤上绘制扭曲的符文。那液体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腐臭。
仪式开始了。巫师围绕着她跳跃、念诵着音调古怪、充满戾气的咒语。他时而摇动一个用人头骨制成的手鼓,时而将某种刺鼻的液体喷向火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火焰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
林夕胸口的佛牌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她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她体内被硬生生剥离。那个穿着古装的女人身影再次出现,在她周围快速飘忽,发出愤怒的尖啸。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扭曲的人脸,若隐若现。
「坚持住!」巫师厉声喝道,将一把黑色的粉末撒向火焰,「噗」的一声,绿焰暴涨,几乎舔舐到林夕的皮肤。
就在这时,林夕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阿赞」。这个熟悉的名字,此刻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林夕勉强维持的意志。她对阿赞的执念、渴望、怨恨,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体内的阴灵发出了得意而尖锐的笑声,力量陡然增强!原本被咒语力量逼得有些模糊的女人虚影瞬间凝实,她猛地扑向正在施法的巫师!
「不——!」巫师惨叫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木屋的柱子上,昏死过去。周围的诡异图案瞬间黯淡,绿焰熄灭。
仪式失败了。
所有的压力瞬间回到林夕体内,甚至更甚。她哇地吐出一口发黑的鲜血,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与此同时,一种冰冷的、强大的意识彻底占据了他的主导。她(或者说,控制了她的那个东西)缓缓站起身,捡起地上的佛牌,重新挂回脖子上。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邪恶,嘴角挂着那个属于古装女人的、怨毒的微笑。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巫师和散落一地的法器,用一种完全陌生的、沙哑的嗓音低语:「凡俗之法……也配驱赶我?」
林夕,或者说曾经是林夕的那个存在,步履蹒跚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的坚定,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她不再恐惧,不再挣扎,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唯一的居住者。那个百年前的怨灵,已经成功地在这个渴望爱欲的年轻肉体上,打下了更深的烙印。融合,才刚刚开始。
回到曼谷的林夕,像是变了一个人。苍白,阴郁,眼神深处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欲望与残忍的冷光。她对阿赞的态度也发生了逆转。她不再乞求他的爱,反而用一种近乎主宰般的姿态控制着他。奇怪的是,放荡不羁的阿赞,在她面前竟然变得顺从甚至……恐惧。他不敢再看别的女人,准时回家,眼神躲闪,仿佛林夕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但这种“控制”需要代价。佛牌对鲜血和生命力的渴求与日俱增。林夕手臂上的旧伤旁边,增添了更多新的、更深的伤口。有时是刀伤,有时是磕碰的淤青,有时甚至是烟头烫伤的痕迹。她开始频繁出入医院,以各种借口要求输血,但她的气色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像一朵快速腐烂的花。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对生肉,尤其是带血的肉类,产生难以抑制的渴望。公寓的冰箱里塞满了半生的牛肉,房间里时常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天深夜,阿赞被一阵奇怪的咀嚼声惊醒。他睁开眼,看到林夕背对着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外霓虹灯的光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她似乎正在吃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阿赞迷迷糊糊地问:「林夕,你在吃什么?」
林夕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嘴角沾满了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眼神狂热而空洞。她手里拿着半块生牛肉,鲜血正顺着她的手腕滴落。
「吃……好吃的。」她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容天真而恐怖。
阿赞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出卧室,当晚就逃去了朋友家,再也不敢回来。
林夕对此毫不在意。阿赞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只听从体内那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大的声音的指引。那个声音告诉她,需要更“新鲜”、更“有力”的生命能量,才能维持这种存在,才能完成最终的“融合”或者“替代”。
她开始在网上搜索失踪人口的新闻,特别是那些流浪汉、孤身旅客的信息。她购买了大号的黑色塑料袋、强效清洁剂和一把崭新的、异常锋利的砍刀。她冷静地规划着,如同准备一场狩猎。
目标,是一个经常在她公寓附近垃圾堆翻找食物的年轻流浪汉。他神志不清,无人关心,是完美的猎物。
今晚,月黑风高。林夕穿着深色的衣服,戴着兜帽,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暗巷中。她体内涌动着一种混合了紧张、恐惧和病态兴奋的情绪。那个怨灵的意识在她脑海里低语,指导着她的每一步。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地强大,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
她找到了那个蜷缩在纸箱里的流浪汉。他睡得正沉,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毫无察觉。林夕举起砍刀,冰冷的刀锋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弱的光。她的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愧疚或怜悯,而是某种接近高潮的期待。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强烈的手电筒光柱猛地打在林夕脸上!同时响起一声泰语的厉喝:「警察!不许动!」
林夕的动作僵住了。几个黑影从巷口围拢过来。是巡夜的警察。
她被逮捕了。在警察局,她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嘴角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露出那种诡异的微笑。警方在她的公寓里搜出了血衣、砍刀、黑色塑料袋,以及大量关于失踪人口和分尸案的新闻报道。证据确凿,情节恶劣,媒体闻风而动,「恶魔女留学生」的标题瞬间席卷了泰国小报。
案件似乎即将以残忍谋杀未遂告终。但负责审讯的一名老刑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叫林夕的女孩,太安静了,那种冷静不像是一个初次作案未遂的凶手该有的。而且,法医报告显示,她身体极度虚弱,贫血严重,手臂上布满新旧自残伤痕,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但她的眼神深处,却有一种与虚弱身体不符的、冰冷的“掌控感”。
老刑警调取了林夕所有的通讯记录和网络浏览痕迹。他发现了她之前搜索民间巫术和清迈巫师的记录,也查到了她曾向一个叫林振的人求助。他联系了林振,了解到了佛牌和怨灵附体的说法。作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老刑警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凶手的狡辩或精神错乱的臆想。
但有一件事让他非常在意。在依法收缴林夕的个人物品时,那块作为“证物”的古老佛牌,被随意放在证物室的桌子上。当晚值班的年轻警员,在凌晨独自整理档案时,总感觉背后发凉,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但当他目光扫过放置佛牌的桌子时,他惊恐地看到——那块暗沉沉的佛牌表面,似乎闪过一张模糊的、女人的脸,正对着他,露出一个怨毒而……饥饿的微笑。
年轻警员吓得连滚带爬跑出证物室,大病一场,坚决要求调岗。
老刑警听说了这件事,虽然依旧认为是心理作用或巧合,但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决定再去仔细查看一下那块佛牌。他戴上手套,拿起那块冰冷的金属牌,凑到灯下仔细观察。佛像的眉眼在灯光下确实显得格外狰狞。看着看着,老刑警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晃了晃头,把佛牌扔回证物袋,决定尽快结案,将这个危险的精神病患送交司法鉴定。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转身离开后,那个装有佛牌的透明证物袋表面,缓缓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水汽渐渐勾勒出几个扭曲的、仿佛用指甲刻上去的泰文字母,依稀是:
「还……没……完……」
而在拘留所单独关押的林夕,正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她抬起手,用指甲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地刻画着同一个复杂而古老的图案——正是那个清迈巫师曾画下的、用于转移怨灵的邪恶法阵。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林夕,也不完全是那个古装怨灵,而是一种更加混沌、更加可怕的……融合体。
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地重叠着两个声线:「需要一个……新的……身体……更年轻的……」
墙角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