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看见林羽眼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那是从进秦岭以来，支撑着他们一路走下去的、名为的东西。
队长……苏瑶哑着嗓子。
林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张队长躺在石堆旁，左边裤腿被烧得只剩碎片，露出的小腿上全是燎泡。他的右手还保持着举镐的姿势，可镐头已经断成两截，尖端插在离李姐的手十厘米的地方。
还……活着。张队长突然动了动嘴唇。他的声音像破风箱，李姐……还有脉搏……
山谷的风卷着烟火气吹过来，带来外星士兵的脚步声。苏瑶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个，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他们的外骨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群择人而噬的金属兽。
林羽扶着苏瑶站起来。她的脚踝钻心地疼，但此刻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望向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同样的念头。这一次，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了。
大家……张队长突然提高了声音，尽管那声音依然发颤，靠紧点。背靠背……背靠背……
后勤组的老周爬过来，怀里抱着急救箱；小徐攥着指南针，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刘博士扶着被砸伤的后腰，把半块能量芯片塞进苏瑶手里：如果……如果有机会，帮我……
他没说完，因为外星士兵的能量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苏瑶突然想起，今早她在日记本上写：秦岭的雾里藏着故事，我要把它们都拍下来。现在她望着镜头里的众人。血污的脸、颤抖的手、死死攥着的考古工具。突然觉得，这或许会是她拍过最珍贵的画面。
咔嗒。
摄像机的存储卡弹出，掉在她脚边。苏瑶蹲下身，把卡捡起来，塞进林羽的口袋。他低头看她，眼里有泪，却没掉下来。
记得……她吸了吸鼻子，把录像给我爸妈……就说……
别说傻话。林羽打断她，用力攥紧她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我们要一起出去，给他们看我们发现的大新闻。
外星士兵的脚步声近了。苏瑶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和着山谷里此起彼伏的喘息，像一首即将终结的、破碎的歌。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神话故事，说人在临死前会看见最珍贵的东西。此刻她眼前浮现的，是今早林羽发现罗盘异动时的侧脸。他皱着眉，眼睛亮得像星子，说：走，我们去看看。
那时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一眼，竟望进了生死边缘。
夕阳被硝烟染成浑浊的血红色，斜斜地挂在山谷西侧的山脊上。林羽紧贴着一块焦黑的岩石，耳朵里还嗡嗡响着方才那道能量光束擦过时的尖啸。他能闻到自己发梢被高温烤焦的味道，喉咙里像塞了团烧过的棉絮，每呼吸一次都带着刺鼻的硫黄味。
张队！东边掩体撑不住了！小刘的喊声响得破了音。林羽侧头望去，那处由三块巨石堆叠的临时庇护所正迸溅着蓝紫色的火花。三发能量弹几乎同时击中石缝，最上层的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随时可能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