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冷。正午的阳光被参差不齐的断墙切割成碎片,落在青石板上斑驳如鳞。两人站在古城入口处,眼前是坍塌的三重门楼,门楣上二字已被风雨啃噬得只剩半截字,像道未愈的伤口。空气里浮动着腐木与铁锈混合的腥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潮湿,像极了古墓里封闭多年的味道。
根据老人说的方位,应该就是这里。陆明川掏出怀里皱巴巴的草纸地图,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沼泽、山脉和一个圈。
此刻他们正站在圈中央。他抬头望向古城深处,几座倾斜的角楼在暮色里投下长影,走,往中心祭坛方向。
苏然的运动鞋踩上青石板时发出一声,像是某种古老器物被惊醒的叹息。她打了个寒颤:你觉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话音未落,左侧半人高的残碑突然发出的轻响。两人同时转头,正看见那截刻着云纹的汉白玉碑身缓缓倾斜,石屑簌簌落在地。陆明川拽着苏然往后退了两步,残碑地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碎石溅到苏然脚边,她的指甲几乎掐进陆明川手背。
是风化?她声音发颤,还是……
先别动。陆明川按住她肩膀,目光扫过四周。断墙缝隙里垂着的野藤无风自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几步外的石磨原本静止,此刻竟缓缓转动起来,磨盘与底座摩擦的声在空城里格外清晰。苏然的呼吸声突然急促:陆明川……你看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两人看见二十步外的照壁。原本斑驳的墙面上,不知何时漫开一片阴影。那阴影扭曲着,先是像条蜿蜒的蛇,接着轮廓逐渐清晰。
是个人形,披着宽大的斗篷,头颅低垂,看不清面容。
那是……苏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阴影晃了晃,突然消散。石磨也地停住,野藤重新垂落。陆明川的后颈渗出冷汗,他摸向腰间的短刀。
这是离开山林前用石块磨的,此刻刀柄被掌心的汗浸得滑腻。可能是光线折射。他说,可自己都不信。
苏然突然拽他的衣角:你听。
风停了。空气像被按了暂停键,连草叶都不动。然后,他们听见了哭声。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女子的呜咽,又混着孩童的抽噎,时远时近,时高时低。苏然的眼眶瞬间红了:我小时候……我奶奶去世那晚,我也听过这种声音。她声音发飘,像是……好多人在哭。
陆明川握紧她的手。两人的掌心都汗津津的,却比对方的体温更低。往祭坛走。他强迫自己迈动脚步,线索应该在最中心。
越往古城深处走,诡异的事越多。他们经过一座坍塌的偏殿,殿内原本空荡的供桌上,不知何时摆了三碗冷饭,饭粒间爬满黑色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