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望着石案上的简牍,又望向刘邦。后者正望着简牍上的字迹出神,龙袍上的云纹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像极了未央宫檐角的星子。陛下当年办太学,可曾想过两千年后,这些简牍还能重见天日?
刘邦转头看向他,目光穿过两千年的尘埃:朕只想着,要是天下的读书种子都能有个地方习经明史,将来辅佐明主,总比跟着六国遗老骂朕无赖皇帝他忽然笑了,你看,这不就应了?你这后世小子,不也蹲在朕的墓室里记这些?
吴煜被他说得也笑了。他低头看笔记本,最新一页的标题是汉高帝时期教育制度考,下面密密麻麻记着太学的学制、察举的流程、学官的职责。旁边还画了个小括号,写着与《汉书·儒林传》差异:太学始建时间早七十二年。
陈老,您说现在的教育和汉朝比,有什么不一样?他忽然转头问道。
陈教授摘下手套,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汉朝是以经术取士,教育为政治服务;现在是全民教育,强调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过……他望着刘邦和张良的身影,有些东西是通的。比如太学里有教无类。刘邦当年规定,只要能通一经,无论出身贫富都能入学,和我们现在义务教育的理念,倒有几分异曲同工。
张良摇着羽扇接口:当年鲁地有个穷书生,背着一捆竹简来太学投考。守卫嫌他衣裳破,不让进。朕听说后把守卫骂了一顿,还赐了那书生一套冠服。后来他成了博士,专门给太子讲《尚书》。他看向刘邦,陛下可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刘邦摸着下巴,那小子叫伏生吧?后来秦焚书时,他把《尚书》藏在墙里,要不是他,后世连《禹贡》都读不全。
吴煜的笔尖突然顿住。他想起现代大学里的伏生祠,想起《尚书》在儒学中的地位,突然觉得那些史书中的名字,此刻都活了过来。石案上的青铜灯树噼啪作响,溅起的灯花落在《学官令》简牍旁,像极了两千年前太学里的烛火。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吴煜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李警官的未接来电。他按下回拨键,听着那边传来的杂音,突然想起第30章末李警官说的盗墓团伙有新动静。
小林,李警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刚收到线报,团伙可能今晚动手。你们那边……
吴煜抬头看向墓室入口。那里的阴影里,似乎有脚步声在回响。刘邦和张良的身影突然凝实了些,刘邦按剑的手微微收紧,张良的羽扇停在半空。
陈教授已经开始收拾简牍,动作快得不像七十岁的老人:这些《学官令》得赶紧收进防酸盒。小林,帮我把帛书也包好……
吴煜合上笔记本,把钢笔插回口袋。他望着石案上的简牍,又望向刘邦。后者对他微微颔首,目光里有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