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食盒里的菜色——粟米稠粥、腌渍的酸白菜,还有一碟油亮亮的炙鹿肉。今日伙房开荤了?她笑着搭话,见小桃指尖攥着食盒边沿泛白,手怎么抖成这样?可是累着了?
小桃喉结动了动,低头将食盒搁在案上:回……回姑娘的话,伙房今日宰了鹿,萧大人说姑娘近日劳心,特特留了鹿腿。她声音发颤,连掀开食盒的动作都不利索,青瓷碗磕在木案上,溅出几点粥汁。
林晓忽然想起张良前日的提醒:吕雉解禁后常去伙房,姑娘饮食还是多留个心。她盯着小桃泛红的耳尖,心里浮起一丝异样。正欲开口,小桃已退到帐边,绞着围裙道:姑娘慢用,小桃去替您打盆热水。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跑了出去。
帐内只剩林晓一人。她捏起竹箸,却在鹿肉送入口前顿住——那肉香里混着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林晓皱眉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瓷碟,突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一只灰毛松鼠从窗棂破洞钻进来,蓬松的尾巴扫过案角。它盯着鹿肉,前爪扒着案边就要往上跳,林晓刚要驱赶,那松鼠突然地尖叫,前爪猛拍向食碟。
一声,鹿肉连碟摔在草席上。林晓惊得后退半步,却见褐色的肉汁正滋滋腐蚀着草席,被汁水浸过的地方冒起青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她喉间发紧,指尖掐进掌心。案头那枚现代吊坠随着心跳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上个月吕雉派杀手未遂,如今竟直接下了毒,是存了置她于死地的心思。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桃端着铜盆冲进来,见地上的狼藉,脸色瞬间煞白。铜盆落地,热水溅湿了她的鞋袜。
小桃,这是怎么回事?林晓按住案几,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她注意到小桃脖颈处有道新掐的红痕,与眼尾的淤青连成一片,是谁逼你下的毒?
小桃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灰的裙摆上:是……是吕夫人。前日她把小桃叫去,说我娘在沛县生了重病,要十贯钱请大夫……又说只要我在姑娘的饭里下点安神药,就送钱去救我娘……她抖着手指向食盒夹层,药粉在这儿,吕夫人说吃下去人就像睡熟了,再醒不过来……
林晓顺着她的手掀开食盒底层,果然露出个拇指大的纸包,边角沾着暗褐色药粉。她捏起纸包的手在发抖——这哪是安神药?分明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那松鼠……那松鼠怎么会……小桃抬头,目光落在地上的灰毛团上。那松鼠不知何时爬到了案头,正啃着她方才没动的粟米粥,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转,倒像在替林晓查探粥里是否有毒。
林晓忽然笑了,又想哭又想骂。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松鼠的脑袋:多谢你救我一命。松鼠歪着脑袋蹭她手背,倒像是通了人性。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刘邦的声音隔着帐帘响起:林姑娘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