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的城郊工厂，风裹着铁屑子往人领口里钻，冷得人牙齿打颤，连呼吸都带着股铁锈味。车间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光晕在满地零件上晃出细碎的影子，像撒了一地碎玻璃。刚从后巷退回来的林默和小李，后背还沾着巷子里的枯草，裤脚蹭着铁屑，就被一阵刺耳的 “滋滋” 声钉住脚步 —— 是电棍通电的声音，混着铁链拖地的 “哗啦” 响，顺着空旷的车间漫过来，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在脚踝上。
“巷口被堵死了！三个傀儡，胳膊上全缠着铁链，根本绕不过去！” 苏晚扶着张叔跌跌撞撞跑过来，怀里的念念缩成一团，小脸还带着哮喘刚缓过来的苍白，嘴唇泛着点淡紫，呼吸轻轻的，像怕惊动什么。林默赶紧把众人往机床后面拉，自己贴着锈迹斑斑的铁柜缝往外看 ——
工厂大门的阴影里，柳轻烟正缓缓走出来。她穿了条及地的黑长裙，裙摆扫过地上的铁屑，扬起细小的火星，头发散在肩头，发梢沾着点灰，脸色却白得像浸了水的纸，唯有眼底翻着点浓得化不开的黑气，像两团烧不尽的阴火。她身后站着十几个傀儡，个个高大如铁塔，肩膀宽得能挡半个车间门，手里的电棍顶端冒着幽蓝的火花，“滋滋” 声就是从那来的，电光照在傀儡们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连毛孔里都透着死气。
“躲也没用。” 柳轻烟的声音带着车间的回音，冷得能冻住空气，“你们以为把张叔和念念从仓库救出来，就能活着离开？太天真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高跟鞋踩在铁屑上，发出 “咯吱” 的脆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辰位锚点我早就激活了，就藏在这车间里，再过两天就是重阳节 —— 到时候我用十二个锚点打开裂隙，你们所有人，包括这两个孩子，都得当裂隙的‘养料’！”
张叔抱着念念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线，凑到林默耳边压低声音，气息都在抖：“辰位锚点是开启裂隙的关键，必须毁掉！没了这个锚点，她聚不起足够的阴煞，连那些傀儡都撑不住！” 林默刚点头，就听见柳轻烟突然抬高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上！把他们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跑！谁抓活的，我赏他半张蚀魂符！”
最前面的两个傀儡应声而动，脚步 “咚、咚” 地砸在水泥地上，震得人脚心发麻，连地上的零件都跟着跳。它们举着电棍直扑过来，棍尖的蓝光都快凑到林默鼻尖了，那股金属烧糊的焦味，呛得人鼻腔发疼。“让开！” 小李突然从机床后冲出去，消防斧横在身前，斧刃对着左边傀儡的电棍就劈 ——
“当！” 金属碰撞的脆响炸在耳边，火星溅到小李手背上，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没躲，借着反作用力往旁边一撤，又抬脚狠狠踹在傀儡的膝盖上。可傀儡根本不怕疼，膝盖连弯都没弯，另一只手像铁钳似的，直接抓向小李的衣领，指缝里还沾着阴土，冷得像冰。
“林默！快用古镜！” 小李急喊，脖子被傀儡抓得发紧，呼吸都有点困难。林默早从怀里摸出古镜，掌心紧紧贴着镜面，拇指在镜背的云纹上轻轻一按 —— 他之前发现，按这个位置，白光会更集中。一道柔和的白光突然从镜面涌出来，像条飘带似的缠向傀儡。白光刚碰到傀儡的胳膊，它们举着电棍的手就僵住了，黑洞洞的眼睛里，那层浑浊的黑气像退潮似的慢慢散掉，脸色也从惨白恢复成正常的肤色，连手指都不再僵硬。几秒钟后，两个傀儡 “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像卸了力的麻袋，再也没动过。
柳轻烟的脸色终于变了，原本平静的眼神里翻起惊怒，声音都发颤：“这破镜子…… 怎么可能破我的傀儡术？不可能！” 她往后退了半步，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像是在找什么救命的东西。
苏晚和陈姐趁机绕到张叔身边，手里攥着几张折得整齐的黄色净化符。“张叔，您护好念念和晓晓！” 苏晚把一张符纸贴在旁边的机床外壳上，符纸贴上的瞬间，冒起一道淡淡的金光，像层薄纱罩在机床周围，“辰位锚点会散阴煞，念念刚犯过哮喘，沾不得这个，这些符能挡一会儿！” 陈姐也跟着贴符，一张贴在墙角，一张小心翼翼压在念念的外套口袋里，指尖还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符纸能保平安，咱们得尽快找到锚点，毁了它就安全了！”
柳轻烟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傀儡，又看着那些泛着金光的符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暗红色的符纸 —— 符纸上画着扭曲的黑纹，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颗粒，像没擦干净的血，裹着股刺鼻的腥气。“别以为有古镜就万事大吉！” 她指尖泛起黑气，捏着符纸往空中一抛，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这是蚀魂符！能吸光你们的灵觉，我看你们怎么挡！”
符纸带着一团浓黑的雾气直扑林默，那黑雾像活的似的，还没靠近就闻到股焦臭味，连空气都跟着发黏。“小心！” 张叔想把林默拉开，可林默已经举起了古镜，掌心的温度透过镜面传出来，像是在和古镜共鸣。镜面再一次亮起白光，这次的光比刚才更亮，像个透明的光罩，一下子把蚀魂符和黑雾都裹了进去。
“滋啦 ——” 符纸碰到白光的瞬间，立刻冒起白烟，还带着股烧塑料的糊味，黑雾也像被太阳晒的雪，慢慢融化。不过两秒钟，那张暗红色的符纸就烧成了灰，被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连一点腥气都没剩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柳轻烟气得尖叫，声音都变了调，眼里的惊怒快溢出来了。她死死盯着林默手里的古镜，眼神里又怕又恨，突然转身就往工厂外跑，裙摆扫过地上的零件，发出 “哗啦” 的响：“重阳节！我肯定会开启裂隙！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去追她！” 林默收起古镜，抬腿就要跟上去，手里还攥着半张没贴的净化符。张叔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换了个人，摇头摇得坚决：“别追！柳轻烟这女人最狡猾，她敢自己跑，肯定在外面设了埋伏！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毁锚点，不是追她 —— 念念和晓晓都受不住再打斗了！”
林默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张叔怀里熟睡的念念，又看了看旁边扶着机床喘气的林晓，心里的火气慢慢压下去 —— 张叔说得对，现在追出去，万一遇到埋伏，所有人都得陷在这。“锚点在哪？” 他问，声音也冷静下来。张叔往车间最里面指了指，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刚才躲的时候，我看见角落有个黑陶罐，还冒着黑雾，阴煞味特别重，应该就是辰位锚点！”
众人赶紧往角落跑，脚步都放得轻，怕惊动什么。果然，那里放着个半人高的黑陶罐，罐口用黑布封着，黑布下面不断往外冒黑色的雾气，像煮开水似的往上涌。雾气碰到苏晚之前贴在墙上的净化符，立刻 “滋滋” 地响，冒起细弱的白烟，慢慢散掉了。“就是它！” 小李举起消防斧，斧刃对准陶罐的肚子就劈 ——
“砰！” 陶罐裂开一道缝，里面的黑雾一下子涌出来，像团乱舞的黑蛇，往众人方向扑。小李没停，又补了一斧，“哗啦！” 陶罐彻底碎成几块，碎片溅了一地，里面还掉出几粒黑色的阴土，落在地上 “滋滋” 冒白烟。没了容器的黑雾，在车间里飘了一会儿，就像被抽走了力气，慢慢变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阴煞味都没剩下。
随着黑雾散掉，车间里剩下的傀儡也像没了支撑似的，一个个 “扑通扑通” 倒在地上，再也没动过，脸上的死气也慢慢退了，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张叔松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头 —— 小家伙睡得很沉，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像抓着救命的稻草。“锚点破了，她聚不齐阴煞，开不了裂隙了。”
林默看着地上的傀儡，又望向工厂外漆黑的夜色，风还在往车间里灌，却没那么冷了。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担忧：“不一定，柳轻烟没拿到她想要的古镜碎片，也没毁掉咱们的药剂，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他顿了顿，对众人说：“先离开这儿，回市区的仓库再说，这里刚毁了锚点，说不定还有残留的阴煞，对念念不好。”
小李扛起斧头，走在最前面开路，斧刃上还沾着点陶罐的碎片；林默护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张叔怀里的念念，怕她被风吹着；苏晚和陈姐跟在后面，收拾着剩下的符纸，还不忘把地上的傀儡扶到旁边，怕挡着路。车间里的应急灯还在晃，但那点昏黄的光晕，却让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 至少这一次，他们赢了，毁了辰位锚点，救了张叔和念念。可没人敢放松 —— 柳轻烟跑了，重阳节也越来越近，这场对抗，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