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的夜总裹着股冷森森的消毒水味，比白天浓了三倍，混着病房里飘来的药味，吸进肺里都觉得发僵。走廊的灯像是没睡醒，惨白的光打在水磨石地面上，映得人影轻飘飘的，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人影晃了晃，像随时会散成烟。
林默扶着小李的胳膊，故意压着声音说话，让他弯着腰 —— 小李怀里揣了个灌了热水的塑料瓶，鼓得像块小肿块，是出发前小周找的，说是 “装肠胃炎肚子不舒服，看着真”。他还特意往脸上拍了点爽身粉，惨白得像刚吐过，走路故意晃悠，哼唧着：“哎哟，这肚子真疼……” 倒真有几分病人家属的样子。
苏晚跟在后面，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假病历单 —— 是小周用旧病历改的，字迹模仿医生的潦草，还沾了点咖啡渍做旧。她时不时抬头看走廊的科室牌，装模作样地找 “内科病房”，手指却一直攥着帆布包里的灵觉探测器，机身贴着掌心，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指针偶尔跳一下，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心口，提醒她危险就在附近。
“小心左边那个保安。” 苏晚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默，眼神往斜前方瞟 —— 穿深蓝保安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护士站旁，手里攥着根银灰色电棍，棍头泛着幽蓝的光，像块冷冰。他袖口沾着点灰，裤脚还沾了点黑泥，和之前商场里的傀儡保安一模一样，连站着的姿势都僵得像木头。
苏晚悄悄把探测器往那边凑了凑，屏幕瞬间跳红，“墨痕诡气，浓度 21%” 的字样闪得刺眼，她赶紧收回手，压低声音，气息都不敢重：“是傀儡，别跟他对视，他能靠眼神辨灵觉者。”
林默点点头，扶着小李往右边挪了挪，故意提高声音，让护士站都能听见：“医生说你这肠胃炎得好好养，上周就让你别吃冰西瓜，你偏不听，现在遭罪了吧？” 小李配合地哼唧得更厉害，脚步放得更慢，眼角却没离开那保安 —— 直到走过拐角，看不见人影了，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小声骂：“这傀儡眼神也太吓人了，直勾勾的，跟要吃人似的，刚才我都不敢喘气。”
按张叔给的结构图，地下一层的储物间在走廊尽头，门口挂着块黄塑料牌，印着 “闲人免进”，字都褪成了浅黄，牌角还裂了道缝。门把手上锈迹斑斑，摸上去又冷又糙，林默先推了推门板，没锁，“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一股混杂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涌出来，比走廊的消毒水味还冲，呛得小李咳嗽了两声。
“我先进去看看。” 林默侧身钻进去，里面堆着满屋子废弃的医疗器械 —— 落满灰的病床，床栏上还缠着旧绷带；缺了个轮子的轮椅，歪在墙角；蒙着白布的旧柜子，白布上的灰尘厚得能写字，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白布轻轻晃，像藏了个人在下面，看得人头皮发麻。
最里面的角落，果然有个生锈的通风口，格栅是铁制的，上面爬满了蜘蛛网，网里还沾着点枯叶。格栅比巴掌宽不了多少，高度刚够一个人蜷着身子钻进去，边缘还翘着点铁屑，不小心就会刮破衣服。
“我先钻进去探路。” 小李把消防斧靠在病床边，斧刃还沾着点早上磨的铁屑，又从兜里掏出把螺丝刀 —— 是出发前特意找小周借的，刀头磨得发亮，还缠了圈胶布防滑。“你们在外面等着，我找到档案室就给你们发信号，要是里面有情况，我就敲三下管壁。” 他蹲下来，试着掰了掰通风口的格栅，锈得死死的，手指都掰红了也没动，只能用螺丝刀撬。
“小心点，里面黑，管壁上有凸起，别磕着头。” 苏晚递给他个迷你手电筒，是挂在钥匙扣上的那种，光虽弱，却能照清前面的路。她还摸出张净化符，塞到小李手里，“揣兜里，遇到低浓度诡气能挡一下，要是遇到危险，别硬撑，先退出来，咱们再想办法。”
小李接过手电筒，塞进裤兜，咧嘴笑了：“放心，我钻这种窄地方熟！小时候在老家钻烟囱掏鸟窝，比这窄一半，我都能爬进去，还能掏着鸟蛋呢！” 他用螺丝刀顶住格栅的缝隙，手腕使劲，“咔嗒” 一声，锈住的螺丝松了，他小心地把格栅卸下来，放在地上，刚要往里钻，又回头叮嘱：“你们俩在外面盯紧点，别让保安或者傀儡进来，我钻进去就没法回头了。”
通风口里面又黑又窄，刚钻进去就被蜘蛛网粘了满脸，小李忍不住想打喷嚏，赶紧捂住嘴，生怕弄出动静。里面全是灰尘，吸一口就呛得喉咙发紧，他只能半蹲着往前爬，膝盖蹭在金属管壁上，凉得刺骨，还时不时磕到管壁的凸起，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只能咬着牙忍。
爬了大概五分钟，前面终于透出点微光，是从格栅的缝隙里漏进来的，昏黄的，像蜡烛光。小李放慢速度，悄悄挪到格栅边，用手电筒往里照 —— 下面正是档案室，比储物间还大，摆着一排排旧档案柜，柜门上的红漆都掉光了，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有的柜门还敞着，露出里面泛黄的病历本，纸页都脆了。
档案室的灯忽明忽暗，“咔嗒” 亮一下，又暗一下，每闪一次，地上的影子就晃一下，像有鬼在动。小李眯眼仔细看，地上散落着几张黄纸，上面画着暗红色的符纹，是蚀魂符！墙角还放着三个黑色的陶罐，半人高，罐口飘着淡淡的黑雾，像细线似的往上缠，碰到天花板的灯就缩回去，那股诡气比医院之前的寅位锚点还重，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灵觉都跟着发紧。
“找到了，确实是档案室。” 小李掏出手机，想给林默发消息，刚按亮屏幕，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噔噔” 的，很沉，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还带着金属碰撞的响，像是钥匙串在晃。他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屏住呼吸，轻轻挪到档案柜后面，透过柜缝往外看。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袖口别着柳轻烟手下特有的银色徽章，闪着冷光。他们手里各拿着一叠黄纸，正弯腰往地上贴，动作又快又准，显然练过。其中一个瘦高个的，边贴边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能听清：“柳姐说了，困魂阵得贴满八张蚀魂符，阵眼在中间那个红圈里，等他们从通风口进来，一踩进阵眼，就把他们困在里面，用他们的灵觉激活卯位锚点，省得咱们再找‘养料’。”
另一个矮胖的男人点点头，把手里的陶罐往阵眼旁边挪了挪，罐口的黑雾飘得更浓了：“听说那叫林默的小子有古镜，能破阴煞，咱们得多准备点黑雾，别让他们把阵给破了。刚才柳姐还发消息，说张叔报信了，他们今晚肯定来，让咱们盯紧点。”
小李心里一沉 —— 果然是陷阱！张叔真的把他们要进来的事报给柳轻烟了！他刚想退出去给林默报信，脚下不小心碰倒了个掉在地上的档案盒，“哗啦” 一声，里面的纸掉了一地，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响。
“谁在那儿？！” 瘦高个的黑西装瞬间抬头，手往腰后摸，掏出一张黑符纸，眼神像鹰似的扫着四周，“出来！别躲了！”
小李赶紧缩回去，屏住呼吸，心脏跳得飞快，连耳朵都在响。他攥紧了兜里的螺丝刀，心里盘算着：要是被发现了，就先戳他们眼睛，再往通风口退。
外面的林默和苏晚在储物间等了快十分钟，没收到小李的信号，也没听到管壁的敲击声，心里早就慌了。苏晚把灵觉探测器往通风口旁边凑，屏幕瞬间疯狂跳动，红灯闪得像要炸，“诡气浓度 68%，含蚀魂符气息” 的字样刺眼得很，她手都在抖：“不好，小李肯定遇到危险了！里面诡气太重，说不定有黑西装在布置符阵！”
林默没犹豫，捡起地上的格栅，对苏晚说：“我先进去，你跟在我后面，爬的时候慢着点，别弄出声音。” 他钻进通风口，里面的灰尘比想象中还多，刚爬了两步就看到前面有手电筒的光闪了两下 —— 是小李在发信号！
他加快速度，爬到小李旁边的格栅处，小李正躲在档案柜后面，用手势示意他别出声，又指了指前面的黑西装，嘴型比划 “两个，在贴符”。林默顺着他的手势看，那两个黑西装还在弯腰贴符，瘦高个的手里只剩两张黄纸了，矮胖的那个正蹲在阵眼旁边，调整陶罐的位置。
林默悄悄把格栅卸下来，对苏晚比了个 “跳” 的手势，自己先轻轻跳下去，落地时踮着脚，没弄出声音。苏晚跟着跳下来，怀里的古镜突然微微发烫，镜面泛着淡白光，比平时亮了不少，显然是感受到了周围的浓诡气，在自动护主。
“他们在画困魂阵，已经贴了六张蚀魂符，还差两张就完成了。” 小李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刚才我碰倒了档案盒，他们好像没发现，但肯定起了疑心，你看那瘦高个的，眼神一直在扫周围。”
苏晚摸出古镜，举到胸前，白光更亮了，映得她脸上都泛着淡白，连头发丝都能看清：“古镜能破困魂阵，只要把白光对准阵眼，就能暂时压制住里面的阴煞。咱们得趁他们还没贴完最后两张符动手，不然等阵眼激活，整个档案室都会被阴煞封死，咱们就出不去了。”
林默点点头，从兜里掏出张破阵符，是苏晚早上画的，黄纸上的朱砂还透着点湿气，边缘还沾着点她的指纹：“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用古镜照阵眼，争取一次破阵。小李，你负责盯着门口，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让外面的傀儡进来 —— 要是有人进来，你就用档案柜挡一下，别硬拼。”
小李握紧拳头，又摸了摸腰后的位置 —— 消防斧没带进来，还在储物间，只能靠拳头和螺丝刀了。他点点头，眼神很坚定：“放心，他们要是想跑，我先拦住他们！就算打不过，也能拖到你们破阵！”
苏晚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划过古镜的边缘，白光更盛了，像一层薄纱裹住她的手：“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林默点点头，悄悄捡起地上的一张蚀魂符，往远处的档案柜扔过去 ——“哗啦” 一声，符纸掉在地上，还带翻了个小铁盒，声音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格外响。
“谁？！” 瘦高个的猛地回头，手已经摸出了最后两张符纸，眼神扫到林默，脸色瞬间沉了：“果然有人！柳姐没说错，你们真敢来！”
林默趁机冲出去，故意往罐口的方向跑，大喊：“你们的陷阱我们早就知道了！张叔把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柳轻烟就这点本事？只会设这种破阵？”
两个黑西装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愣了一下，矮胖的那个率先反应过来，举着符纸就朝林默扔：“找死！让你尝尝蚀魂符的厉害！”
苏晚趁这时候，把古镜的白光对准地上的阵眼 ——“嗡” 的一声，白光像水波纹似的展开，罩住了整个阵眼，地上的蚀魂符瞬间冒起白烟，符纹像被开水烫过似的，慢慢变淡，最后变成了灰白色，罐口的黑雾也开始消散，像被风吹走的烟！
“我的符！” 瘦高个的急了，想冲过去保护阵眼，却被小李拦住，一拳打在他脸上 —— 小李的拳头硬，瘦高个的 “哎哟” 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嘴角都流血了。“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小李瞪着眼，像头护崽的狼，挡住了他的路。
档案室里瞬间乱了起来，灯闪得更厉害了，“咔嗒咔嗒” 的，像要炸。地上的符纸还在冒烟，散发出股焦味，陶罐里的黑雾越来越淡，林默和瘦高个的打在一起，他没带武器，只能靠躲闪和拳头，偶尔还能用档案柜挡一下；苏晚则举着古镜，继续压制阵眼，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维持白光很耗灵觉；小李则死死拦住矮胖的黑西装，两人扭打在一起，地上的病历本散了一地。
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小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还透着点急：“林默！不好了！外面有三个傀儡保安往储物间走，已经到走廊拐角了，快到门口了！你们得赶紧想办法，再晚就被堵在里面了！”
林默心里一沉 —— 傀儡来了，要是被堵在档案室，前有黑西装，后有傀儡，他们就真的成瓮中之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