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师尊——”
雪风它们见林珺然突然出现在石像旁,连忙上前行礼。
月光下,林珺然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她刚刚从传送阵的另一端返回,手中拿着一块灰黑色的薄片,约莫小指大小。
“嗯,雪风——”
她将那薄片递过去。
“将这片太阳能电池板放在石像的头上,记得放得隐蔽些。”
“是,主人。”
雪风恭敬地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东西看起来毫不起眼,灰黑色的表面有着细微的网状纹理,质地既不像金属也不像玉石,反倒有几分像经过特殊处理的陶瓷。
雪风跃上三丈高的石像,在神母石像的发髻处寻了个不起眼的凹陷。
那处原本是雕刻神像时留下的细微瑕疵,此刻却成了绝佳的藏匿之所。
它将太阳能电池板嵌入其中,调整好角度。
灰黑色的电池板与石像本体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即便在日光下,不仔细看也难以察觉。
更妙的是,石像头顶发髻的雕刻纹路恰好能为它提供天然遮挡。
即使下雨,雨水也会顺着纹路流走,不会长时间积存在电池板上。
固定好后,雪风轻轻跃下,朝林珺然躬身回禀:
“主人,已安置妥当。只要石像还在,传送阵便能持续运转。”
林珺然满意地点点头。
那块太阳能电池板是十七用特殊材料制造的,能量转换效率极高,且极其耐用,哪怕一直运转下去,也不成问题。
而它所需的,不过是每日的阳光。
若有一日石像不在了,那祭祀应该也不在了吧。
届时,传送阵是否还能运转,也就不再重要了。
“走吧,我困了,咱们也回去吧。”
林珺然说着,伸了个懒腰。
夜色已深,月光下的神母河泛着银白色的波光,河岸边寂静无声,只有远处胡狐城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
一行人沿着河岸缓缓返回,骆驼蹄子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夹杂着夜风吹过的沙沙声。
回到小院时,已是子时过半。
林珺然简单洗漱后便回房休息,这一觉竟睡到了次日傍晚。
夕阳西下时,她才悠悠转醒。
推开窗户,外面是火烧般的晚霞,将整个胡狐城染成一片温暖的金红色。
远处的沙丘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画卷。
“今日无事啊……”
林珺然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扬起了兴致。
“阿玄,带着东西,咱们去远点的地方,烧烤,赏月。”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自然没有人和灵兽敢扫她的兴。
不到一刻钟,几辆骆驼拉着的马车已整装待发,浩浩荡荡驶出了胡狐城。
宽大的马车在沙漠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沙地,发出特有的沙沙声。
腓腓与霜翎坐在第一辆车架上伺候林珺然,后者悠闲地靠在软垫上,手里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
“主人,喝口茶吧。”
霜翎轻声说,又为她添了些茶水。
林珺然时不时抿一口茶,时不时透过窗棂看向外面。
沙漠的黄昏有着独特的宁静,远处的沙丘在夕阳下如同镀金的波浪,一层层蔓延向天际。
偶尔有几株耐旱的植物顽强地生长着,在风中轻轻摇曳。
骆驼们似乎也享受着这份宁静。
它们不紧不慢地走着,蹄子踏在沙地上发出规律的节奏,颈间的驼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夜幕渐渐降临。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后,天空并未立刻陷入黑暗,而是经历了一段奇妙的过渡。
先是西边的天际还残留着一抹深红,然后转为紫罗兰色,再渐渐转为深蓝。
而东方,一轮明月已经悄然升起,起初只是淡淡的银白,随着天色变暗,它越来越明亮,最终成为夜空中最耀眼的存在。
点点繁星也开始显现,如同谁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撒了一把碎钻,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芒。
沙漠的夜空格外清澈,没有云层的遮挡,也没有光污染的干扰,星星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多、都要亮。
他们选择了一处沙丘的背风面作为营地。
这里地势相对平坦,背靠高大的沙丘能遮挡夜风,前方视野开阔,能看见连绵的沙海和皎洁的明月。
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玄武指挥着搭建烧烤炉子,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各种食材。
霜翎和幽荧负责布置休息区,铺上厚厚的毛毯,摆放舒适的躺椅和矮桌。
林珺然悠闲地窝在铺着柔软雪豹皮的躺椅上,含笑看着他们忙活。
腓腓乖巧地趴在她脚边,任由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自己雪白的毛发。
“我原来读过一句诗。”
林珺然仰望着逐渐繁星点点的夜空,轻声说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个时候我就想,有闲暇的时候定要来一趟这里,亲眼看看那月亮究竟有多圆,点燃的烟到底是不是直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诉说。
月光洒在她脸上,为她本就精致的五官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格外沉静。
“这样的夜晚,原来也是甚少能见到。”
她继续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腓腓的长毛。
“像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看着星空,听着风声,确实难得。”
玄武走到她旁边,将一串刚刚烤好的肉递给她。
肉串选用的是沙漠特产的沙羚羊后腿肉,肉质鲜嫩多汁。
经过玄武的特殊手法烤制,外焦里嫩,香气扑鼻,表面还撒了些沙漠特产的香料,更是增添了几分独特风味。
“我记得还有句诗。”
林珺然接过肉串,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继续说着:
“沙海月光赛银潮,晚风轻引胡笳调。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围众人的脸色瞬间白了。
林珺然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哈哈哈……你们……你们这表情……”
她捂着肚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不吓唬你们了,瞧把你们吓得。”
半晌,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直了身体,正色道:
“放心,今晚不动用灵力。婪翅,你胡笳吹得最好,你来一曲吧。”
“是,主人。”
一个清亮的声音应道。
暗金色的光芒闪过,婪翅化成人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眉眼精致如画。
一头半长的黑色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发间缠绕着细小的金链,末端缀着各色宝石。
他穿着一身金银丝编织而成的法衣,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脖领、手腕与脚腕都戴着由各色宝石与铃铛串成的饰品,行动间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如同琥珀般透明。
端的是异域贵族公子的模样,华丽而矜贵。
婪翅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把胡笳。
那胡笳通体呈暗金色,与他身上的饰品相呼应,管身刻着细密的花纹,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走到林珺然的躺椅旁,毫不在意沙地的粗糙,随意地坐了下来。
他将胡笳举到唇边,深吸一口气。
悠扬的乐声在夜空中响起。
那声音不同于林珺然动用灵力吹奏时的震撼与危险,而是纯粹的、优美的音乐。
胡笳声与夜风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
远处的沙丘仿佛也在应和,夜风卷起细沙,在空中形成微小的漩涡,又缓缓落下。
玄武适时点燃了篝火。
跳跃的火焰为这月夜增添了几分温暖,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将原本因紧张而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音乐确实有神奇的魔力。
随着婪翅的演奏,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霜翎它们的脸上多了几分放松惬意的笑容,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低声交谈,或轻声哼唱,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只有玄武、霜翎、幽荧与青鳞四个相对稳重,没有加入喧闹,只是含笑看着众人,时不时投喂着慵懒窝在躺椅中的林珺然。
青鳞负责斟酒,他取出的酒具是一套精致的琉璃杯,在月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喝的还是林珺然从前在琼楼玉宇打包的灵酒。
为了应景,她选的是由葡萄酿成的一种红酒。
那酒液呈深宝石红色,在琉璃杯中轻轻摇晃时,挂杯明显,香气馥郁。
林珺然甚至让青麟收回了他的杯子,自己拿出了一套高脚酒杯。
她坚持认为,喝红酒就该用这样的杯子,否则就少了那份仪式感。
对于营造整体气氛这件事,林珺然的的确确是有些强迫症的。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灵酒的后劲不小,加上沙漠夜晚凉爽,酒意更容易上头。
原本就放松的众人更加喧闹起来,笑声、谈话声、碰杯声此起彼伏。
雪风也在林珺然的要求下掏出了一把精致的琵琶。
他怀抱琵琶,指尖轻拨,一串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流淌而出,与婪翅的胡笳声相互应和。
而林珺然,则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整套架子鼓。
众人:????
众人:!!!!!!
“你们不必……不必害怕。”
明显喝得上头的林珺然笑嘻嘻地朝着众人解释道,她的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微醺。
“这是凡器,无需……用灵力推动。我就是……就是想打打节奏。”
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玄武它们松了一口气,瞬间变白的脸再次恢复了血气。
只要不动用灵力,主人爱玩什么乐器就玩什么乐器吧。
气氛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腓腓低声对坐在一旁还有些拘谨的空思澄和慕佶解释道:
“其实主人演奏各种乐器的技术都很是精通,只要主人没有用灵力,听起来也是享受。”
它顿了顿,补充道: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用上音修的法宝,就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可能是主人的灵力性质特殊,与音律产生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共鸣吧。”
空思澄和慕佶点点头,心头一定。
林珺然摇摇晃晃地走到架子鼓前坐下,拿起鼓槌,试着敲了几下。
起初有些生疏,毕竟很久没碰了,但很快她就找回了感觉。
“咚、嗒、咚嗒嗒……”
简单的节奏响起,与婪翅的胡笳、雪风的琵琶渐渐融合。
虽然风格迥异,但在沙漠的夜空下,竟意外地和谐。
酒意更浓时,林珺然甚至还掏出了一个自带音响的麦克风。
她在沙漠之中举办了一场露天的演唱会,率先开嗓,唱了一首悠扬的沙漠民谣。
她的嗓音清亮中带着一丝慵懒,唱起歌来竟意外地好听。
歌声在夜空中飘荡,篝火在夜风中摇曳,月光如水般洒在每个人身上。
她先开了个头,后来便是各个灵兽你一首我一曲地接了下去。
跟林珺然跟得久了,它们也习惯了她经常突如其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自然也知道怎么做才能不扫了自家主人的兴致。
反正只要主人不动用灵力,这些娱乐活动其实也挺有趣的。
就这么闹腾到夜半,月亮已升至中天,银辉洒满整片沙漠。
林珺然才终于觉得尽了兴,她放下鼓槌,打了个哈欠。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她摆摆手,道:
“收拾收拾,该休息了。”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是子时。
按照胡狐城的规矩,凡人的城镇都有宵禁,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他们是回不去了。
林珺然又不想顶着夜色赶路。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露营吧。”
她做了决定,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许多顶露营的帐篷。
这些帐篷外表看起来与普通帐篷无异,但内里运用了空间拓展技术,每一顶都拥有不小的内部空间,且具备良好的保温、防风、防沙功能。
玄武它们很快将帐篷布置好。
林珺然自顾自挑了其中最豪华的那一顶钻进去睡了。
那顶帐篷内部铺着厚厚的地毯,摆放着一张舒适的大床,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和一张书桌。
其余人则各自分配了帐篷。
婪翅与幽荧则表示不需要帐篷。
它们化作原形,栖息在林珺然帐篷外的一根临时立起的杆子上。
既能为她守夜,也能继续吸收夜空中微弱的星辰之力。
沙漠的夜晚很安静,只有风声偶尔呼啸而过,以及远处不知名虫类的鸣叫。
月光如水,洒在帐篷上,在沙地上投下一个个安静的影子。
次日清晨,林珺然在晨曦中醒来。
她推开帐篷的门帘,外面是沙漠的日出。
东方的天际先是泛起鱼肚白,然后逐渐染上橙红、金黄,最后太阳从地平线跃出,万道金光瞬间洒满整片沙漠,将沙丘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众人已经陆续醒来,正在收拾营地。
骆驼们安静地在一旁吃草,偶尔发出满足的哼声。
简单的早餐后,一行人沿着神母河逆流而上。
河水由清澈渐变为浑浊,两岸的植被也逐渐稀少。
胡狐城所在的河段是神母河的下游,水势平缓,土地肥沃。
而越往上游走,地势越高,河流也变得湍急,两岸多是戈壁和荒漠。
这样的旅程持续了半个月。
他们穿过了数个小型绿洲,经过了几个规模不大的村落,遇到了几支商队,也避开了几场沙暴。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个名为末且城的地方。
这是神母河中游的一个重要城池,规模比胡狐城要大上数倍。
城墙高达十丈,用当地特产的黄石砌成,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金色。
城门口人流如织,有商队进出,有牧民赶着牛羊,也有像林珺然这样的旅人。
缴纳了入城费后,林珺然带着幽荧走进城中。
末且城热闹而拥挤。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烤饼、皮革和牲畜的气味。
她随着人流缓缓前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池。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胡狐城又有不同,更多地运用了石材和泥土,屋顶多是平的,窗户小而高。
显然是为了适应寒荒的沙漠地区特有的寒冷干燥。
忽然,前方锣鼓喧天,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支送亲的队伍,规模之大、仪仗之华丽,在末且城这样的地方实属罕见。
队伍最前方是八名手持铜锣的壮汉,他们用力敲击着手中的乐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紧随其后的是十六名吹着唢呐、笙、笛等乐器的乐手,演奏着喜庆而嘹亮的乐曲。
再往后,是手持各式仪仗的仆从。还有人捧着花篮,不断向空中抛撒花瓣。
而队伍的中央,是一顶装饰极其华丽的大红喜轿。
那轿子由八名壮汉稳稳抬着,轿身用上好的红木制成,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轿顶覆盖着红色的丝绸,四角挂着金铃,随着轿子的起伏叮当作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轿身上缀满的金丝银线。
在阳光下,那些丝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轿子装点得如同移动的宝库。
轿帘是用金线绣成的百鸟朝凤图,帘边还垂着珍珠流苏,每一颗珍珠都有拇指大小,圆润饱满,光泽莹润。
这样一顶轿子,其价值恐怕能抵得上末且城半条街的商铺。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嫁女儿?这么大的排场!”
“还能有谁,城主娶亲呗!娶的还是中州的仙人呢!自然要办得风光。”
“听说当初聘礼就装了整整五十车,全都是黄金。”
“啧啧,真是奢侈啊……”
林珺然站在人群边缘,静静看着这支送亲队伍缓缓经过。
然后,突然就开口道:
“我们去抢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