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雾锁前尘
黑暗吞噬了身后的光影与声响。
林逸抱着豆子,拉着几乎虚脱的阿红,在黑子的引领下,沿着狭窄的天然通道拼命向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溶洞中那红雾残留的、令人作呕的腥气,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老吴最后那声厉喝和消失在红雾中的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
“吴师傅……”阿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喘息,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林逸拖拽和一股求生的本能在前行。
“他会没事的!”林逸咬牙低吼,不知是在安慰阿红,还是在说服自己,“吴师傅经验丰富,他一定能脱身!”然而,他心中却沉甸甸的,那红雾的诡异,那石笋的邪门,都让他无法真正乐观。
通道并非笔直,曲折蜿蜒,时宽时窄,脚下崎岖不平。荧光棒的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只能照亮脚下数步的距离,两侧的岩壁如同随时会合拢的巨口,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豆子在他怀中不再挣扎,但身体依旧僵硬,小脸埋在他颈窝,细微的颤抖持续传来。林逸能感觉到,孩子周身的无形力场并未完全平息,依旧在微微荡漾,仿佛在与远处那石笋的波动进行着无声的、本能的对峙。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铅,身后的溶洞早已被重重岩层隔绝,听不到任何动静,他们才不得不停下来,靠在一处相对宽敞的岩壁旁,剧烈地喘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通道内回荡。
“我们……我们把吴师傅丢下了……”阿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抽动,压抑的呜咽声在黑暗中格外令人心碎。
林逸靠着冰冷的岩壁,将豆子轻轻放下,孩子似乎耗尽了精力,蜷缩着昏睡过去。黑子疲惫地趴在一旁,舌头耷拉着,赤金眼眸担忧地看着来路,又看看林逸。
“我们没有选择。”林逸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留在那里,我们都得死。吴师傅是为了让我们活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悲伤和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必须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找到老吴,或者……为他做些什么。
“检查一下装备,我们还有多少荧光棒?食物和水?”林逸问道,声音恢复了少许镇定。
阿红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借着微弱的光芒清点。情况不容乐观。荧光棒只剩最后三根,食物几乎耗尽,水也所剩无几。
“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找到水源。”林逸看着前方依旧深不见底的黑暗,眉头紧锁。这条通道通向哪里?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
他重新抱起豆子,示意阿红和黑子跟上。现在,他是这支残存队伍唯一的支柱。
通道继续向下倾斜,空气愈发潮湿阴冷。又前行了一段,前方隐约传来了一些不同于岩石碰撞的声响。
“嘘!”林逸示意大家停下,侧耳倾听。
那声音极其细微,像是……流水滴落在石头上?但又夹杂着一种……类似金属摩擦的、规律的“咔哒”声?
“前面有动静。”林逸压低声音,将豆子交给阿红,自己握紧工兵铲,示意黑子跟在身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转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怔。
通道在这里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不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干涸的、用青石垒砌的方形池子。而那“咔哒”声,正是从池子底部传来——
只见池底并非实心,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铜铸造的轨道和齿轮!一些细小的、不知以何种原理驱动的青铜构件,正在轨道上缓慢而规律地移动,发出那规律的“咔哒”声,仿佛一个巨大机械的微小组成部分,仍在恪尽职守地运转着。
而在石室的另一头,并非墙壁,而是两扇紧闭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和一种似虎非虎、似龙非龙的异兽图案,充满了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水滴声,则是从石室顶部的裂缝渗出,滴落在青铜轨道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这青铜机关和巨门的规制,绝非普通墓穴所能拥有。难道他们误打误撞,真的接近了那座传说中的将军墓核心?
林逸的心跳再次加速。希望与危险并存。这扇门后,是通往生路的捷径,还是埋葬一切的终点?而老吴,此刻又身在何方?是否也在这迷宫的某处,与那诡异的红雾抗争?
雾锁前尘,前程未卜。他们站在了命运的又一个岔路口。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