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之石像掌心那团由林逸心火点燃的赤色火焰稳定地燃烧着,驱散了洞穴一部分的阴冷,也将另外两尊石像映照得更加清晰。光芒流转间,“望”与“闻”两尊石像那模糊的面容,似乎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
“看来,必须按顺序点亮这三尊石像。”老吴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侧耳倾听的“闻”之石像上,“‘闻’关已开,谁去?”
小七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这活儿,舍我其谁?” 赵家“闻”字诀,正是他的看家本领。他走到“闻”之石像前,并未像林逸那样直接动用特殊能力,而是先屏息凝神,侧耳贴近石像,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聆听风中猎物的踪迹。
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团赤色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轻微“噼啪”声。几秒钟后,小七的眉头微微蹙起。
“不对劲。”他直起身,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太‘干净’了。这石像内部,乃至周围的地脉,没有任何异常的声息或振动,连最基本的‘空鸣’都没有,仿佛……它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个彻底隔绝的‘静默体’。”
老吴闻言,独眼微眯:“彻底静默?事出反常必有妖。阿红,你看看石像表面,有无特殊之处?”
阿红早已拿出放大镜和软毛刷,小心翼翼地在“闻”之石像表面探查。片刻后,她在一只石耳的内部边缘,发现了一圈极其细微、几乎与石质融为一体的刻痕,形似某种扭曲的古老音符,又像是被冻结的声波。
“这里有铭文,或者说……‘纹’?”阿红试图拓印,但那刻痕太浅,效果不佳。“这似乎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种……对‘声音’本身的抽象记录?”
林逸休息了片刻,感觉精神力恢复了一些。他听着小七和阿红的发现,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再次引动了掌心的铜环。微弱的“心灯”光晕亮起,他尝试将一丝感知顺着光芒,投向那尊“闻”之石像。
就在他的感知触碰到石像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直接响彻在脑海中的规律搏动声,突兀地出现了!这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与之前铜环启动时的“捺”声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厚重、原始。
“有声音!”林逸脱口而出,“像是……心跳?地脉的心跳?”
小七猛地看向林逸,眼神锐利:“你听到了?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他再次凝神感知,依旧是一片死寂。
老吴若有所思:“看来,‘闻’之关,并非用物理听觉去听。需要借助‘薪火’之力,或者说,与这古墓共鸣的‘心火’,才能捕捉到那‘无声之声’。”他看向林逸,“小子,这关的关键,恐怕又落在你身上了。试着去‘听’清那声音,分辨它传递的信息。”
林逸点头,集中精神,将更多的心力注入铜环,强化那缕与石像连接的感知。“心灯”光晕稳定下来,那“咚……咚……”的搏动声在他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
他仔细分辨着。这声音并非一成不变,其节奏、强度,甚至音色,都在发生着极其细微的变化。有时沉重如巨锤夯土,有时轻灵如雨滴落潭,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丝极其尖锐、不和谐的杂音,如同金属刮擦,转瞬即逝。
“节奏在变……有杂音……”林逸闭着眼,眉头紧锁,努力描述着,“沉重的部分,感觉像是……稳固,安全?轻灵的部分,像是……指引,方向?而那杂音……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警告,或者……陷阱?”
他尝试着,将自己感知到的“稳固安全”的节奏,通过心火与铜环的联系,缓缓“推送”向那尊“闻”之石像。
石像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推送那“指引方向”的轻灵节奏。
依旧沉默。
当他无可奈何,将那一丝令人不适的尖锐杂音,小心翼翼地触碰过去时——
“嗡!”
“闻”之石像猛地一震!它那侧耳倾听的姿态似乎更加生动,石质的耳廓内部,那圈扭曲的音符刻痕骤然亮起微弱的白光!同时,林逸脑海中那规律的搏动声瞬间被放大,杂音尖锐刺耳,震得他识海翻腾!
“不对!是陷阱!”老吴厉声喝道,“林逸,收敛心神!它在利用杂音反噬!小七,护住他!”
小七早已出手,一掌按在林逸肩头,一股清凉的内息渡入,帮助他稳定几乎要失控的精神力。黑子也狂吠起来,对着石像龇牙低吼。
林逸猛地切断与石像的感知连接,踉跄后退,脸色发白,心有余悸。那团由他点燃的赤色火焰也随之摇曳不定。
“好险……”阿红扶住林逸,担忧地看着那尊再次恢复沉寂,但耳廓内白光尚未完全散去的石像,“这‘闻’之关,不仅要能‘听’到,还要能‘辨’别真假善恶?这杂音,是墓主设置的迷惑手段?”
老吴面色凝重:“恐怕是的。地脉回响,蕴含万千信息,有生路,亦有死门。‘闻’字诀的最高境界,便是‘闻心辨伪’,从纷杂的声息中,听出唯一真实的‘心音’。”他看向林逸,“你需要找到那代表着‘真实’与‘认可’的韵律。刚才那些,显然都不是。”
林逸喘息着,回忆着那复杂的地脉回响。沉重的,轻灵的,尖锐的……还有什么?他凝神内视,感受着掌心烙印的温热,回想“众字倒帆”时那种归于秩序、与“大伙”共鸣的感觉。
忽然,他捕捉到了一丝几乎被忽略的细节。在那沉重的、轻灵的乃至尖锐的声响之下,似乎一直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始终不曾断绝的背景音。那声音……如同无数细碎的私语汇聚成的河流,又像是万物生长的自然韵律,平和,包容,带着一种……生活的气息?
他再次鼓起勇气,将心神沉入铜环,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的搏动与杂音,全力去捕捉、放大那一丝微弱的“背景音”,并将其缓缓导向“闻”之石像。
这一次,石像没有剧烈反应。它耳廓内的白光渐渐柔和,最终化为一种温润的、如同月华般的光芒。那侧耳倾听的姿态,也仿佛带上了一丝了然的意味。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琴弦拨动后的余韵,在众人心底响起。
“闻”之石像,过关!
它那石质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满意的弧度。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尊,“望”之石像,在赤色火焰与月白光华的共同映照下,沉默地俯视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