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道无形的剑意斩断了。
钱长老那被精准分成两半的身体,还僵硬地维持着前扑的姿势,在原地伫立了那么一瞬。
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红线,从他的眉心一路向下,笔直地贯穿了整个躯干。
然后,那两片身体就像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无力地向着左右两边歪斜、倒下。
啪嗒。
啪嗒。
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在大殿里显得无比清晰。
直到这时,温热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才终于冲破了身体的束缚,“哗”的一声,铺满了光洁如镜的地板。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瞬间引爆了整个大殿凝固的空气。
“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紧接着,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那些原本还义愤填膺,附和着钱长老的宿老们,此刻一个个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远离那片迅速扩大的血泊,仿佛那是什么会传染的剧毒。
他们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一根手指?
不,那是一道剑意。一道他们甚至无法理解,无法捕捉,无法抵挡的剑意。
化神后期的钱长老,在宗门里也是排得上号的高手,就这么……没了?
连一句惨叫,一个挣扎都没有。
死得像一只被踩碎的蚂蚁。
而另一边,以小翠为首的新生代弟子们,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但他们的震撼,却与长老们的恐惧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混杂着狂热、崇拜与激动的战栗。
秒杀!
这就是沈师兄身边的女人的实力吗?
这就是沈师兄的底气吗!
他们看着站在血泊前,白衣依旧纤尘不染的夜凝,再看看那个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沈浪,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什么正魔两道!什么宗门危机!
在这样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沈浪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去看地上那摊污秽,只是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因长途奔波而僵硬的脖颈,发出一阵“咔咔”的骨骼脆响。
然后,他环视全场。
他将那些长老脸上活见鬼似的惊骇,将他们不断向后蠕动的脚步,将他们控制不住的哆嗦,全都一一收入眼底。
他也看到了那些年轻弟子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狂热光芒。
很好。
这才对嘛。
跟一群老顽固讲道理,哪有直接把桌子掀了来得快。
他等了足足三息。
等着那血腥味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等着那极致的恐惧爬上每一个人的脊梁。
然后,他才懒洋洋地开口,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无情的语调,打破了这片被恐惧笼罩的死寂。
“谁还有意见?”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四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大殿中每一个人的心头。
全场死寂。
之前还叫嚣着要附和钱长老的几位长老,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缩进脖子里。意见?他们现在唯一的意见,就是自己的腿为什么不能再往后挪快一点。
沈浪的视线,缓缓扫过长老席。
每接触到他视线的一名长老,都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一僵,然后迅速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开什么玩笑!
连化神后期的钱长老都被一招秒了,他们上去,难道是嫌死得不够快,不够有创意?想体验一下被分成四瓣或者八瓣的感觉吗?
沈浪心中嗤笑一声。
一群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宗门顺风顺水的时候,他们跳出来争权夺利,作威作福。宗门一遇到危机,不想着如何应对,反而第一时间想着把惹事的人推出去当替罪羊。
这样的宗门,不来一次大清洗,迟早要从内部烂掉。
他看向主位上的柳千帆。
这位宗主此刻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忌惮,困惑,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狂喜?
沈浪微微挑眉。
看来,这位宗主大人,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柳千帆终于从那惊天一剑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残骸,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夜凝,最后,视线定格在沈浪那张挂着浅笑的脸上。
他明白了。
所谓的宗门大会,所谓的内部纷争,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把这里……处理干净。”
柳千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没有指明是谁,但戒律堂的几名弟子立刻像是得了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上来,用法术飞快地清理着地上的血污和尸块,动作利索得让人心疼。
“其余人,都散了吧。”柳千帆挥了挥手,显得意兴阑珊。
长老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躬身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大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新生代弟子们虽然不愿离去,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纷纷向沈浪投去崇敬的一瞥,然后有序地退出了大殿。
很快,原本拥挤的大殿,变得空空荡荡。
巨大的殿门“轰隆”一声,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殿内只剩下沈浪,夜凝,还在发懵的古尘,以及主位上的柳千帆。
还有那片虽然被清理干净,却依旧在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
“分析:暴力是解决内部矛盾效率最高的方式,成功率100%。建议将此策略列为优先处理方案。”夜凝的神念在沈浪脑中响起。
闭嘴吧你,别教坏小孩子。
沈浪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坐。”
柳千帆指了指下方的客座。
沈浪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了下来,还顺手拿起桌上的灵果啃了一口。
“宗主,这场戏还满意吗?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再来一场,我保证,下次的特效更逼真。”
柳千帆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里,有疲惫,有无奈,也有如释重负。
“麻烦的不是外面。”
柳千帆的语调很沉,他从宽大的宗主袍袖中,取出了一份被特殊灵力封存的玉简。那玉简上,流转着淡淡的警戒光芒。
“而是里面。”
他将那份玉简放在桌上,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推向沈浪。
玉简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发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有内鬼,向正魔两道同时泄露了我们宗门的防御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