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道融合了魔绝与凌剑尘毕生修为、燃烧了他们所有精血与神魂的毁灭光柱，已近在咫尺。
混沌的能量扭曲了光线，撕裂了空气，发出的尖啸足以刺穿神魂。
远处的古尘，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想闭上眼睛，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攻击，即将吞没那个站在巨人肩头的身影。
完了。
所有幸存者的脑海里，都只剩下这两个字。
然而，沈浪依旧没有动。
他甚至连护体罡气都懒得撑开。
他只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侧头对身旁的夜凝随口抱怨了一句。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太吵了。”
夜凝空灵的眸子中倒映着那毁灭的光辉，平静地给出了一个字的回应。
“嗯。”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对话，成了压垮魔绝和凌剑尘心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看到了！
他们在那毁灭光柱即将触及沈浪的瞬间，清楚地看到了他不耐烦的神态，听到了那句充满了鄙夷的抱怨！
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们赌上了一切，燃烧了生命，只为绽放这最后的光华，可在这人眼中，竟然连一场值得认真观赏的烟火都算不上，仅仅是……噪音？
“不——！”
魔绝残存的意识发出了不甘的嘶吼。
也就在这一刻。
那尊单膝跪地，宛如山岳般静默的狱卒之王，动了。
它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
那由无数骸骨与黑色锁链构成的巨大右臂，缓缓抬起，张开了那足以遮蔽天日的骨掌。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玄奥繁复的法则符文。
它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单，也最原始的动作。
拍。
就像一个被苍蝇骚扰得不耐烦的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巨大的骨掌，带着沉重而无可抗拒的阴影，迎向了那道毁灭光柱。
两者，接触了。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涟漪。
那道融合了正魔两道天骄生命与意志的攻击，那道让所有观者心惊胆战的毁灭光辉，在接触到骨掌的刹那，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仿佛一捧被泼入大江的尘土。
仿佛一缕被狂风吹散的青烟。
连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古尘张大的嘴巴，忘了合拢。
那些四散奔逃的修士，保持着各种狼狈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处理眼前这完全超出了认知范畴的一幕。
那是什么？
那可是两位顶尖天骄燃烧生命的绝命一击啊！
就这么……被一巴掌拍没了？
半空中，魔绝和凌剑尘的身体因为精血燃尽而迅速干瘪下去，但他们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还维持着前冲的姿态。
他们也看到了。
他们的眼中，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空洞的茫然。
就……这样？
他们的一切，他们的骄傲，他们的不甘，他们的生命……就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手拍散的笑话？
狱卒之王拍散了光柱的骨掌并没有收回。
它那五根由无数枯骨与锁链纠缠而成的巨大手指，缓缓地，向内合拢。
动作依旧是那么的缓慢，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那巨大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就将魔绝和凌剑尘两人小小的身躯，捏在了指间。
就和沈浪之前说的一样。
像抓两只无关紧要的小鸡。
“不……”
凌剑尘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燃烧精血的后果，是彻底的虚无。
他被一根巨大的骨指抵住后心，那上面传来的，不是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来自规则层面的绝对禁锢。
他的一切道法，一切剑意，在这尊“典狱长”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因为，他就是“囚犯”。
魔绝的情况同样如此，他被另一根手指捏住，全身的魔功都被死死压制在体内，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两人被骨指夹着，高高地悬在半空，像两只被穿在竹签上的可怜虫，在曾经被他们视为蝼蚁的众人面前，展示着自己的狼狈与无力。
这种从云端跌落深渊，连尊严都被碾碎的感觉，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痛苦。
“噗。”
魔绝一口黑血喷出，那双曾经充满了野心与暴虐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灰败，死寂。
他的道心，碎了。
凌剑尘没有吐血，他只是缓缓地垂下了头，花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但他那不断颤抖的身体，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彻底崩溃。
他的剑心，也碎了。
绝对的，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带来了最深沉的，最纯粹的绝望。
沈浪站在狱卒之王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依旧挂着那温和的微笑。
“你看，这不就安静多了。”
他轻声对夜凝说道。
夜凝没有回应，只是她的身形微微一动，便出现在了狱卒之王那巨大的手掌上，近距离地观察着那两个已经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的“战利品”。
沈浪的身影也随之飘落，站在了魔绝的面前。
“魔绝圣子。”
沈浪的称呼带着一丝礼貌的嘲讽。
“我们来聊聊吧。”
“关于《化自在天魔经》的全部秘密，我想，你应该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吧？”
魔绝空洞的眼睛缓缓转动，聚焦在沈浪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的干笑。
失败者，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沈浪也不在意，他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点向魔绝的眉心。
冰冷的视线，扫过魔绝，又落在了另一边失魂落魄的凌剑尘身上。
“别急，处理完他，就轮到你了。”
“正道天骄的脑袋里，想必也有不少有价值的东西。”
这一刻，在所有幸存者的注视下，沈浪那俊美的笑容，宛如深渊中盛开的魔花，妖异而又令人战栗。
王的威严，无需言语。
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足以碾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