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震彻神魂的巨响,仿佛是九幽之下的古神在擂动战鼓。
坚不可摧的青铜祭坛在众人脚下应声四分五裂,无数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碎块如炮弹般四射飞溅。
粘稠如墨的黑浆从地底裂缝中狂涌而出,带着浓郁的死寂与怨毒,瞬间倒卷成一道百丈狂潮。
就在这黑潮的中心,一只完全由燃烧殆尽的命烬灰尘凝聚而成的巨手,猛然破渊而出!
那手掌遮天蔽日,五根手指宛如五座巍峨山峰,指节间缠绕着无数哀嚎的虚影,携着碾压万物的恐怖威势,朝着深渊正上方悍然拍下!
“退!”
萧辰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几乎是本能地暴退十丈。
他左臂一振,那道原本缠绕指间的命火长蛇瞬间膨胀,化作一面赤红色的火焰护盾挡在身前。
巨手尚未完全落下,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压已然降临。
萧辰的命火护盾剧烈摇晃,仿佛风中残烛,仅仅是逸散的余波,就震得他胸口一闷,气血翻腾不已。
好霸道的力量!这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拥有!
就在他稳住身形的刹那,眉心那修复了六成的玉碑再次传来一股清凉而玄奥的意念。
刹那预知,再度触发!
这一次,涌入脑海的画面不再是三息,而是清晰地延长到了整整五息!
画面中,命烬巨手轰然拍落,将整个祭坛废墟彻底砸入地底。
紧接着,那七根支撑着深渊的锁柱中,距离他最近的第三根将会在冲击下轰然爆裂。
而锁柱之内封印的,并非什么法宝,而是一枚形如蜂巢的魂卵——那是第九百九十八盏熄灭的命灯所化的残魂,一旦释放,便会化作亿万噬魂魔虫,顷刻间吞噬方圆十里的一切生机!
五息之内,必死无疑!
死亡的阴影如附骨之疽,但萧辰的眼神却愈发凌厉。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选择独自逃离。
电光火石之间,他身形一扭,竟反向朝着那刚刚被震飞、尚在半空中的寿奴少女扑去!
“铮!”
指尖命火如一道赤色闪电划过,精准地斩断了束缚少女手脚的最后几截玄铁锁链。
他一把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带着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块飞射的祭坛碎片,同时低声喝道:“你是谁?为何此地异变,你似乎早有预感?”
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萧辰的刹那预知捕捉到了一个细节——这少女的眼神,比他更早一瞬望向了地底!
少女被他救下,踉跄落地,竟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她那双空洞麻木的眼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褪去了死寂,泛起一丝清澈而坚定的光芒。
她抬起头,迎上萧辰探究的目光,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
只见那白皙的掌心之中,一朵淡金色的莲花印记悄然浮现,圣洁而古老。
“我……不是祭品。”她的声音不再空洞,带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庄严,“我是……守灯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朵金色莲印陡然绽放出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光芒!
嗡——!
屹立在深渊周围,那七根尚未爆裂的巨大锁柱齐齐发出剧烈的震颤。
原本它们作为阵眼,正源源不断地将力量输送给地底的命核熔炉。
可此刻,随着莲印的激活,这股庞大的能量流竟猛然调转方向,如百川归海,尽数朝着少女的身体狂涌而去!
那只即将拍落的命烬巨手,动作猛然一滞,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扼住了咽喉,其上燃烧的灰烬之火都黯淡了三分。
它似乎受到了某种来自远古契约的绝对压制!
萧辰心中剧震,一个惊人的猜测瞬间浮现:这座焚命渊,根本不是归墟盟用来献祭的邪地!
它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镇压大阵,用来封印地底那个名为“命核熔炉”的恐怖存在!
而归墟盟,不过是鸠占鹊巢,妄图窃取阵法力量的窃贼!
这少女,正是这座远古大阵唯一承认的,拥有操控权限的血脉继承者!
“守灯人……哈哈哈……守灯人终于出现了……”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而疯狂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废墟中传来。
奄奄一息的烛九阴,竟挣扎着从乱石中爬起。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他最后生命本源的黑血,狠狠喷在了手中的命烬杖上!
“正好……正好用你的血,来补全这最后的仪式!”
命烬杖杖尖的幽绿火焰冲天而起,竟将烛九阴自己仅剩的二十年寿元尽数点燃!
火焰在半空中扭曲、升腾,赫然映照出了一段段残缺破碎的记忆投影。
画面中,数百年前,一群身着黑袍、神情肃穆的修士守护在焚命渊边缘。
他们并非邪教,而是自称“守夜人”的古老家族。
他们目睹了一代又一代的先祖,为了追寻更高的道,燃尽寿元,最终却只化作一捧飞灰,连神魂都未能留下。
恐惧,在他们心中滋生。
对天道无情的恐惧,对命火终将熄灭的绝望,最终扭曲了他们的信念。
他们不再守护,转而改信“禁燃律令”,将一切如萧辰这般的“燃命者”,都视为扰乱天地秩序、加速世界崩塌的灾祸之源。
他们偷梁换柱,改造了这座古老的镇压大阵,建造了所谓的“命核熔炉”,妄图抽取所有“燃命者”的命火,来换取他们一族的畸形长生。
守夜人,终究堕落成了如今的归墟盟。
记忆投影消散,命烬杖上的火焰也燃到了尽头。
“吾非恶人……只是……只是不愿再见那命火……熄灭……”
烛九阴的身躯随着这声不甘的嘶吼,寸寸化为飞灰,唯有一缕至死不化的执念,融入了脚下翻涌的黑浆之中。
轰隆隆——!
地底的轰鸣变得愈发狂暴,仿佛烛九阴最后的献祭,彻底打破了某种平衡。
那只被压制住的命烬巨手再度缓缓抬起,而这一次,它的掌心之中,竟赫然托着一盏古朴、残破,布满铜锈的青铜古灯!
第九百九十九盏命灯!
灯焰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散发着一股足以让圣人都要心悸的疯狂与死寂波动。
“它要醒了!”寿奴少女,不,应该说是守灯人少女,此刻脸色已然惨白如纸,“那是‘初代守灯人’的残魂!他守护此地失败后,被熔炉侵蚀,早已疯魔千年……若让他脱困,方圆千里,万物生机都将被他吞噬,化作一片死寂命墟!”
萧辰的目光变得无比凛冽,掌心的命火盘旋凝聚,化作一柄随时可以斩出的火焰之刃。
他盯着那盏疯狂跳动的灯焰,沉声问向身旁的少女:“你能关上这扇‘门’吗?”
少女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绝望地摇了摇头:“能!但是……需要一把钥匙。一把……由‘自愿燃烧’的纯粹命火所铸造的钥匙。”
自愿燃烧……
萧辰沉默了片刻,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帅痞的弧度。
“哈,钥匙么?”他忽然笑了,“老子别的不多,就是命多!”
话音未落,他猛然并指如刀,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狠狠一划!
没有丝毫犹豫,整整五年的寿元,化作一股磅礴精纯的生命能量,汹涌灌入他右掌心的命火之中!
刹那间,那道赤红色的命火暴涨三尺,颜色变得愈发纯粹,几乎凝为实质!
“给老子……回去!”
萧辰一声暴喝,高举手臂,那柄命火之刃瞬间化作一条燃烧的长鞭,携着他决绝的意志,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凌空一抽!
啪——!
火焰长鞭没有攻击巨手,而是无比精准地抽打在了那巨手掌心的青铜命灯之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狂暴的命火非但没有熄灭那微弱的灯焰,反而如同找到了同源的归宿,瞬间与之共鸣!
灯焰陡然暴涨,那股疯狂的意念仿佛被注入了一剂镇定剂。
命烬巨手发出一声不似生灵能发出的痛苦咆哮,竟真的在灯焰的压制下,缓缓地、不甘地沉回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
也就在此时,萧辰的识海中,天道寿元面板的冰冷提示音悄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以纯粹意志燃烧寿元,引动‘薪火相传’之古老法则,‘命火成蛇’技能获得升华!】
【命火进阶:凝火成兵。
可将命火凝聚为任意兵器形态,威力提升,冷却时间缩短至半炷香。】
萧辰感受着掌心那道更加灵动、更加凝实的命火,心中一定。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这进阶后的力量,他那超凡的感知便猛然一跳,目光如电般射向了焚命渊的入口方向。
那里,火山口的边缘,不知何时,已悄然屹立着五道模糊的黑影。
他们踏空而来,气息渊深如海,每一个都远胜之前的黑鸦使。
为首的那人,身形最高,静立不动,其左半边脸庞,覆盖着一张狰狞而古朴的青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