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笼罩着凡间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御花园一角,僻静的水榭内,桑籍已等候多时。他一身玄色锦袍,墨发高束,虽身处凡尘,那股天族皇子的清冷威严却丝毫不减,只是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与审视。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从容气度。桑籍猛地回头,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缓步走来。她身着素色鲛绡长裙,裙摆绣着几枝疏落的白梅,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有暗香浮动。容颜绝世,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与疏离,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与慈悲。
正是白浅。她受夜华所托,也因元贞之事,特在此等候桑籍。
“北海水君。”白浅率先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客气。她并未行大礼,只是微微颔首,毕竟她如今是青丘女君,上神之尊,与天族皇子相见,无需卑躬屈膝。
桑籍的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张脸……这神态……虽然比记忆中少了几分少年的凌厉,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与岁月沉淀的从容,但那双眼眸,那眉宇间的神韵,竟与当年昆仑虚那位惊才绝艳、却又神秘莫测的司音神君,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他心头剧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是谁?你这张脸,为何与当年昆仑虚的司音神君如此相像?!”
白浅闻言,心中微哂。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几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化解了几分桑籍带来的凝重气息。
“北海水君怕是认错人了。”白浅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我乃青丘狐帝幺女白浅,从未去过昆仑虚,更不曾听说过什么司音神君。殿下许是将我与哪位故人混淆了吧。”
她否认得干脆利落,眼神坦然而清澈,没有丝毫闪躲。
桑籍皱眉,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白浅的神色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他几乎要以为真是自己眼花了。可那相似之处,又实在太过惊人,绝非巧合。他沉吟片刻,压下心中的疑虑,转回到今日前来的正题。
“也罢,”桑籍冷哼一声,暂且将司音之事搁置一旁,眼下儿子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本君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探究你的身份,想问上神如何救我孩儿?”
白浅合上话本,抬眸看向桑籍,眸光清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水君,过几日凡间皇帝要在御花园设宴观莲,届时会有一位女子失足落水,你需做一件事。”
桑籍躬身道:“上神请吩咐。”
白浅微微颔首,指尖轻点,一缕仙泽悄无声息地传入桑籍耳中,告知了他那女子的样貌与落水的时辰方位。“届时,你需设法引那凡间皇帝,让他‘不慎’跌入池中,救起那女子。”
桑籍闻言一愣,凡间帝王,九五之尊,推他下水?这若是闹将起来,怕是会引起凡间动荡,甚至波及天规。他面露难色:“姑姑,这……凡间帝王,身份尊贵,此举是否妥当?若因此乱了凡间秩序……”
白浅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深意:“妥当与否,无需你操心。你只需知道,你要推的那个人,并非寻常凡间皇帝。”
桑籍心中一凛:“莫非……是哪位上神下凡历劫?”
白浅端起一旁的清茶,浅啜一口,慢悠悠道:“正是。你可知那九重天上,谁的脸皮最是厚比城墙,又最是爱端着一副清冷孤高的架子,连本上神的面子有时都不给几分?”
桑籍脑中灵光一闪,一个身影渐渐清晰,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上……上神,您的意思是……是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那可是曾经的天地共主,连父君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推东华帝君下水?桑籍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若是被帝君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白浅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敢?”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重重点头:“本君不敢推辞!上神放心,那日我必准时出现,定不辱使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事后帝君若是追究起来……”
白浅挥挥手,不以为意:“他若追究,自有本上神替你担着。你只需做得干净利落些,莫要让人看出破绽,尤其是不能让帝君提前察觉了你的意图。”
“好,本君明白!”桑籍心中稍定,有白浅这句话,他便有了主心骨。
“嗯。”白浅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便先退下吧,好生准备着。”
“是。多谢上神!”桑籍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只是那背影,比起来时的沉重,似乎多了一丝莫名的期待与……紧张?
待桑籍走后,白浅望着池中悠游的锦鲤,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东华帝君啊东华帝君,你也有今日!本上神倒要看看,你落水救人时,还能不能维持你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她端起茶杯,对着虚空遥遥一敬,低声笑道:“帝君,这杯,算是本上神提前敬你的‘落水之喜’了。”说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中满是戏谑的光芒。静心苑内,清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一切看似平静,却已悄然埋下了一颗即将引爆东华帝君“清誉”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