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青丘万年不化的冰雪寒气,轰然撞开翼界门。守门的翼兵尚未看清来人,便已被那无形的威压震飞出去,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她一袭素白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墨发飞扬,平日里慵懒含笑的凤眸此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意与滔天怒火。她一步步踏入翼界宫殿,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似微微震颤,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翼界大殿之内,玄女身着华丽的翼后服饰,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得意与疯狂。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石台上的墨渊仙体和昏迷的阿离
“别过来!”玄女见白浅如此威势,心中一颤,随即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白浅!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我就杀了他们!”
白浅脚步骤停,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玄女,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棱:“玄女,放了阿离,放了师父的仙体。我给你一个体面自尽的机会。”
“体面自尽?哈哈哈……”玄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白浅,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青丘女帝我就没有办法吗?如今墨渊和你儿子都在我手里,你能奈我何?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心情好了,还能留他们一条活路!”
“活路?”白浅嗤笑一声,凤眸微眯,周身的气压越发低沉,“从你动了他们二人的那一刻起,你,还有你这整个翼界,就已经没有活路了。”
“玄女,”白浅的声音平静下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以为挟持了他们,就能达到什么目的?”
玄女被白浅看得有些发毛,但想到手中的筹码,又硬起心肠:“因为你离镜重来就不和我在一起,我需要变成你的样子他才会对我怜惜,所以我要你自废修为!永远消失,哈哈哈……”她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嫉妒的光芒。
“哦?”白浅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凭你?”
玄女被白浅那轻蔑的眼神刺得心头火起,她将手中的“筹码”——那被法术禁锢、昏迷不醒的墨渊上神和阿离,往前又推了推,厉声道:“哼,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上!拿下白浅者,重重有赏!”
随着她一声令下,周围埋伏的翼族士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直扑白浅。这些翼兵虽非顶尖高手,但胜在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
白浅眼神一凛,素手轻扬,一柄流光溢彩的折扇已然握在手中,正是她的本命法器——玉清昆仑扇。她并未急于大开杀戒,只是将扇子轻轻一摇。
“呼——”
一股看似轻柔,实则蕴含着无尽威压的仙风自扇面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大紫明宫。原本弥漫在宫殿中的阴戾、血腥之气被涤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神圣,却又带着凛冽寒意的气息。宫殿内的温度骤降,所有翼兵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大紫明宫那固有的昏暗与压抑,竟被这一扇之威生生撕裂了一角,透出几分令人心悸的清明。
远在翼族议政殿处理要务的离镜,正与几位长老商议着边界防务。突然,一股熟悉而又令他心悸的气息如惊雷般劈入他的识海——那是玉清昆仑扇的气息!是阿音!不,是白浅!她怎么会在大紫明宫?而且这气息中带着如此强烈的怒意与杀伐之意!
离镜脸色骤变,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向长老们解释半句,身形已化作一道黑烟,不顾一切地朝着寝宫方向疾射而去。“不好!”
与此同时,大紫明宫内,一名被仙风扇得气血翻涌、恼羞成怒的翼兵,见白浅似乎只是摇了摇扇子便没了动作,以为她不过如此,嘶吼一声,挥舞着长剑便朝着白浅面门砍来,目标直指她蒙着双眼的布条。他想看看,这位敢在大紫明宫撒野的上神,究竟长着怎样一双眼睛。
白浅听觉敏锐,早已察觉。但她刚用昆仑扇震慑全场,气机有所牵引,加之对方速度极快,竟是被他险险得手。
“嗤啦!”
布条应声而落。
由于七万年未见天日,又被擎苍的灭天弩重伤,白浅的眼睛早已不能见强光。大紫明宫虽以昏暗着称,但此刻殿内灯火通明,更被她昆仑扇引动的仙气映照得亮了几分,对于她脆弱的双眼而言,无异于酷刑。
“呃啊——”
强光刺入,白浅顿时痛呼一声,眼前一片血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下意识地伸手去捂眼睛。那一瞬间的剧痛与目盲,让她的仙力运转出现了一丝破绽。
“哈哈哈!她眼睛看不见了!”玄女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喜的笑声,“天助我也!白浅,你的死期到了!”
她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数道乌黑的魔气如毒蛇般射向毫无防备的白浅。
“噗!”“噗!”“噗!”
魔气入体,白浅本就因眼睛剧痛而心神失守,此刻更是难以抵挡,身上瞬间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翼兵们见有机可乘,也顾不得那股威压,再次悍不畏死地扑上。白浅虽凭本能抵挡,但目不能视,处处受制,不过片刻功夫,已是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嘴角亦溢出了鲜血。
“阿离……师父……”她心中焦急,却只能勉强支撑。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玄色身影快如闪电般破空而至,伴随着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与心疼的厉喝:“谁敢伤她!”
来人正是夜华!他本在九重天处理公务,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竟算出白浅有生死大劫,且地点就在这翼族大紫明宫!他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撕裂空间赶来。
夜华一现身,看到的便是白浅浑身浴血、双目紧闭、痛苦不堪的模样。他双目赤红,杀意滔天,手中凝出一道凌厉无比的玄光,横扫而出。
“啊——!”
围攻白浅的翼兵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惨叫着倒飞出去,非死即伤。玄女也被这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血,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夜华。
夜华根本不看她,一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摇摇欲坠的白浅揽入怀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颤抖:“浅浅,别怕,我来了。”他迅速点了白浅身上几处大穴,暂时止住了她的流血,又取出一颗疗伤仙丹喂入她口中。
随后,他眼神冰冷地扫过昏迷在地的墨渊和阿离,眉头紧锁。他袍袖一挥,两道柔和的仙力将二人轻轻托起,安置在一旁相对安全的软榻上,设下结界护住。
就在这时,离镜也终于赶到了。他看到殿内一片狼藉,看到被夜华抱在怀里、伤痕累累的白浅,瞳孔骤然收缩。
“君上,你可回来了!”玄女见到离镜,仿佛见到了救星,也顾不上夜华的威胁,带着哭腔扑上前去,想要抓住离镜的衣袖,“君上,是白浅!是她闯入大紫明宫,想要害我们的孩子!”
离镜的目光却死死地落在了玄女的脸上——那张脸,分明是他魂牵梦绕了数万年的司音的模样!他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声音都在颤抖:“阿音……”
玄女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君上,您认出我了?我是玄女啊!我变成了您最爱的样子!”
离镜猛地回过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说出如此陌生而恶毒的话语,胃里一阵翻涌,眼中充满了厌恶与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和阿音如此……相像?”他用了“相像”二字,而非“一样”,因为那眼神,那气质,没有半分是他记忆中的阿音。
玄女并未听出他语气中的冰冷,反而更加兴奋:“君上,只要我们杀了白浅那个贱人,这世上就只有臣妾有这容颜了!到时候,您就只会爱我一个!”她指着墨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还有墨渊上神!只要把他炼成丹药,我们的孩子就有救了!他就能活过来了!”
“你给我闭嘴!”离镜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眼中充满了暴怒与杀意,“你竟然敢打墨渊上神的主意!你疯了!”
白浅在夜华怀中,听到玄女这番话,心中怒火更炽,她强撑着睁开一丝眼缝,尽管眼前一片模糊,声音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玄女,你好大的胆子。我师父乃是父神嫡子,仙体无上尊贵,受了我七万年心头血滋养,岂是你这等邪魔歪道能觊觎的?莫说炼成丹药,便是一丝一毫的仙元,恐怕也不是你那孽种能承受得起的,小心爆体而亡!”
“七万年心头血……”
夜华抱着白浅的手臂猛地一紧,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知道白浅对墨渊的敬重与孺慕,却从未想过,她竟为了墨渊,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七万年,心头血!那是何等的痛苦与损耗!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瞬间淹没了他,紧接着,又有一股强烈的嫉妒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她为了墨渊,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他呢?他在她心中,又算什么?
离镜也被“七万年心头血”这几个字震得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白浅苍白的脸,喃喃道:“心头血……七万年……”他终于明白,白浅对墨渊的情谊,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也伟大得多。而他自己,又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