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出了东海,在旁边一处幽静的洞府暂歇,不想竟撞见翼君离镜与一名女仙在此。那女仙身姿窈窕,依偎在离镜身侧,两人似在低语。白浅心头一凛,当年离镜娶玄女,高调张扬,三界皆知,其后更因翼族之乱,连累师父墨渊为封印东皇钟而元神生祭,魂归无妄海。此事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对翼族,尤其是离镜,存了极深的抵触与芥蒂。
她本想悄无声息地退走,却已被离镜察觉。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滞。白浅面无表情,眼神冷淡,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离镜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挥退了身旁的女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浅眉峰微蹙,语气疏离:“离镜,多年不见,你我之间,似乎并没有这么熟络。请叫我白浅。”她刻意强调了“白浅”二字,划清界限。
离镜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当年那个在昆仑墟与他嬉笑怒骂的小十七,如今竟对他如此冷淡。他苦笑一声:“阿音,我知道当年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喜欢?”白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离镜,你还是别说这些话了,听着让人恶心。当年你迎娶玄女,那排场,那声势,三界有谁不知?如今跑来对我说喜欢我?不好意思,这份喜欢,我白浅不需要,也消受不起。”
离镜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急切地辩解:“当年是那种境况,父君以整个翼族的安危相逼,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而且,你那时是天族人,我是翼君,我们之间本就……”
“天族人?”白浅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谁告诉你我是天族人?我乃青丘狐帝幺女,白浅。”
“你是青丘白浅?”离镜如遭雷击,愣在当场,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那当年你……你在昆仑墟……”
“当年隐瞒女儿身,不过是为了方便在昆仑墟学艺罢了。”白浅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年的种种,于她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不值得再提。
说完,她不再看离镜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便走,步履从容,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离镜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青丘白浅”四个字。原来,她不是天族的司音上仙,而是青丘的帝姬白浅。难怪……难怪她身上总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灵动与尊贵。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天族与翼族的身份,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连她真正是谁都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
待他猛然回过神来,急忙追出洞府时,洞口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白浅的身影?东海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带着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他心头的茫然与剧痛。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虚空。
“阿音……不,你让我还怎么去找你?”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伤心。原来,他与她之间,早已隔着万水千山,隔着血海深仇,如今,连这最后的相见,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他缓缓闭上眼,一行清泪,终是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无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