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凌霄宝殿。
大皇子央错将昆仑虚之行的所见所闻,以及墨渊上神亲口所言的三点失利缘由,原原本本地向天君做了回禀。他特意强调了墨渊上神的坦荡、自责,以及那句掷地有声的“罪责全在本君一人,若天君要降罪,墨渊一力承担”。
凌霄宝殿内一片寂静,众仙屏息凝神,静待天君的决断。天君端坐于御座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墨渊……他倒是坦诚。”
天君的目光扫过殿下众仙:“诸位卿家,此事你们怎么看?”
一位老臣出列,躬身道:“天君,墨渊上神虽坦诚罪责,然此次失利,折损天兵,遗失神兵,更有‘内应’之事,动摇军心,按天界律例,理当严惩,以儆效尤。”
另一位仙官则持不同意见:“天君明鉴,墨渊上神素来忠勇,镇守昆仑虚万年,护我天界安宁,功不可没。此次失利,他已自认轻敌冒进,且已拿下内应审问。念其过往功绩与此次坦诚,或可从轻发落,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众仙议论纷纷,或主张严惩,或主张宽宥,莫衷一是。
天君抬手,止住了议论,目光最终落在央错身上:“央错,你亲赴昆仑虚,见了墨渊,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央错神色一凛,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墨渊上神此次失利,确有其责,尤其是轻敌与未能察觉内应,皆为兵家大忌。然其在战败之后,不推诿,不隐瞒,主动承担全责,此等胸襟与担当,亦非常人所有。昆仑虚上下,虽经此败绩,却军心未散,可见其统御之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翼族未灭,擎苍虎视眈眈,三界仍需墨渊上神这般的战神镇守。若严惩过重,恐寒了前线将士之心,亦使我天界损失一员大将,得不偿失。但若不严惩,则律法无存,难以服众。”
天君微微颔首,显然对央错的分析颇为赞同:“你所言,亦是朕之所虑。”
他站起身,缓步走下御座,声音传遍大殿:“墨渊之功,天界不会忘记;墨渊之过,亦不能不罚!”
“传朕旨意!”
“墨渊上神,身为昆仑虚之主,统帅天兵,却因轻敌冒进,察查不力,致东海小战失利,折损兵将,遗失军械,实难辞其咎。”
“着,革去墨渊上神‘天界兵马大元帅’之职,仍保留其昆仑虚之主及上神尊位,罚其闭门思过百年,静心思索兵事,不得参与天界军政要务,亦不得擅离昆仑虚半步!”
“至于昆仑虚及参战天兵的抚恤,着由天界太医院与户部共同办理,务必优厚,以安军心。”
“关于那名内应仙吏,交由天枢院彻查,务必揪出其背后是否有更大的势力或同党,一经查实,严惩不贷,以绝后患!”
“另,令九重天所有将士,皆以此战为戒,加强戒备,不得有丝毫懈怠!”
一连串的旨意清晰、明确,既惩罚了墨渊的过失,剥夺了他部分实权,又保留了他的尊位和昆仑虚的根基,更着重于内部的清查和未来的防范。这处置,可谓恩威并施,宽严相济。
众仙闻言,皆心服口服。天君此举,既维护了天界律法的威严,又顾及了墨渊的功绩与颜面,更重要的是,为三界局势稳定留下了余地。
“天君圣明!”众仙齐齐躬身领旨。
天君目光再次投向远方昆仑虚的方向,心中暗忖:墨渊,你这头骄傲的雄鹰,也该让你收敛一下羽翼,好好反省了。百年闭门思过,于你,于天界,或许都是一件好事。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他挥了挥手:“此事便如此定了。众卿退下吧。”
“臣等告退。”
凌霄宝殿的仙门缓缓合上,天君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神色复杂。一场小战的失利,引出了诸多问题,也让他对天界的内部与外部局势,有了更深的考量。墨渊的坦诚让他欣慰,但也让他意识到,即便是战神,也有犯错的时候。而他这位天君,便是要在这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做出最有利于三界长远的决断。
墨渊的百年静思,或许,也是他自己静心思考天界未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