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过午,小院门口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叶霜璃正蹲在院角规划她的“伟大基建蓝图”。
“以后在这里放一个秋千,养条狗叫小黄,再种点花草……人生就算圆满了。”
沈岚音耳尖一动,动作瞬间停住,神色冷了几分。
“有人来了。”她低声说,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
叶霜璃眨眨眼:“哟,这反应速度,堪比安装了小区门禁监控。”
门刚一开,外头站着一个打扮得体的婆子。
那婆子笑容和气:“二小姐在吗?柳姨娘让我来瞧瞧,可需要添些用度。”
叶霜璃心里咯噔一下,危险Npc登场。
“哎呀,辛苦嬷嬷了。”她堆起笑脸往外迎,“我们这边挺好的,不麻烦姨娘关心。”
婆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很自然地往院里看去:“这就是您新买的丫头?”
叶霜璃心里一紧,正想随便敷衍两句。
却看见沈岚音已经上前一步,姿态低低地行了个礼,垂眸答道:“奴婢小音,见过嬷嬷。”
那一瞬,她冷冽的气息收得干干净净,专业得就像拥有十年伺候经验的奴婢。
叶霜璃都愣了:哇,临场发挥,演技天花板!
婆子打量了她几眼,只觉得这丫头模样清冷,神情却安分,心里稍安:“看着倒规矩。”
沈岚音又低声补了一句:“二小姐待我不薄,婢子自当勤谨。”
这话一出口,婆子脸上的笑意更真了几分,寒暄几句便离开。
直到院门重新关上,叶霜璃才呼出一口气。
“好家伙,刚刚要不是你,我都准备开启嘴炮模式硬糊过去了。”
沈岚音淡淡看她一眼:“嘴炮不管用。”
叶霜璃挠挠头:“你刚刚那副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应付。”
沈岚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回院角,把削了一半的木棍继续削完。
叶霜璃歪着头打量她,总觉得有故事。
“怎么,你不打算跟我说说你之前的事?我好歹是你现在的队长。”
沈岚音停了停,目光落在她画得歪歪扭扭的木棚草图上。
忽然笑了一声,却带着几分冷意:“以前我也有家。”
叶霜璃愣了愣,正想说话,她却缓缓接着道:“后来魔族为了一份密报,我风家父兄尽数战死,母亲......也没能撑到天亮。”
她手指轻轻划过木棍,像在回忆:“那夜,我拼命带着弟弟往外逃,还是没能护住他。”
叶霜璃心口一紧:“......然后你就被卖了?”
沈岚音点头,神色淡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能活下来,算运气。”
“……”叶霜璃沉默半晌,突然握拳。
“沈岚音,我发誓!以后我们一定要把那帮魔族打成渣渣!”
沈岚音看着她那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点真切的笑意:“你会?”
“我不会,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叶霜璃叉腰。
沈岚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一瞬,眉眼里多了几分鲜活。
......
“我会御风术。”她突然说。
“啊?”叶霜璃差点没反应过来,“你刚刚说啥?”
“风来。”沈岚音慢条斯理道。
下一秒,只见她踩着院墙轻轻一跃,落地时几乎没带起半点灰尘。
叶霜璃差点被沈岚音飞檐走壁的身姿闪瞎了眼。
“卧槽。”叶霜璃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太帅了!”
沈岚音淡淡回头:“我只是去把后院的柴搬过来。”
“不是,你再给我表演一遍!”叶霜璃兴奋得小跑过去。
沈岚音瞥她一眼,没理会,转身去摆放木料。
“我明白了,魔族为什么要对你的家族下手了。”
沈岚音抬眼,声音几乎是冷出来的:“为什么?”
“因为世人皆知,风家擅长收集情报且代代护主。谁不想把这样的力量牢牢握在手心呢?。”
叶霜璃顿了顿,眼里闪着光,“如果不能为之所有,对魔族来说留着就是麻烦,不灭才怪。”
沈岚音指节微微收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所以风家注定要灭。”
“不是注定。”叶霜璃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
“风家没了,但你还在。只要你活着,风家的风就还能吹得起来。”
沈岚音转身去搬木料,指尖却在木头表面停了一瞬。
她很少会犹豫,哪怕是在逃亡的路上被卖去当奴隶的那天,她都没想过要哭。
风家覆灭那夜,火光照亮天边,她记得父亲把她和弟弟从暗道推出来时:
“活下去。”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
只是在笼子里的这几年,活着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不是愿望。
可刚才,那个满嘴胡话的叶家二小姐,一脸认真的说要把风吹起来。
她心口某个早已沉寂的地方,忽然轻轻颤了一下,像被风拂过。
也许,她真的可以再试一次。
沈岚音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情绪。
“你真是个疯子。
“没错,我就是疯。”
......
夜里,柳姨娘院中烛火通明。
与府里其他院落不同。廊下垂着浅色纱帘,随夜风轻轻飘动,像女子的袖摆,朦胧而撩人。
院中种着一丛丛晚香玉,花开正浓,香气愈发馥郁,仿佛有意无意地勾人心神。
小径铺着青石,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放着几只铜灯,烛火摇曳,映得地面一片暖黄。
假山流水声潺潺,清冷中带着一丝阴柔,让这院落既显得幽静雅致。
屋内陈设精致,红木案几擦得光亮,摆着几件古瓷和香炉。
檀香袅袅升起,混合着花香,叫人一踏进来就觉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半倚在软榻上,鬓发挽得极净,眉眼却依旧明艳。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檀香与她身上独有的香粉味,叫人不由自主想靠近。
婆子低声禀报:“那丫头果然规矩,看着倒不像有来头的。”
柳姨娘用指尖轻轻拨弄檀木扶手,笑了笑:“规矩得太过,未必真规矩。再盯几日。”
烛光映在她的眼里,像一条静静游动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