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九公主正式结盟之后,沈青梧并未因暂时的胜利而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谨慎。她深知萧彻睚眦必报、不择手段的性子,此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挫败,几乎断送了他最重要的联姻计划和部分声誉,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狗急跳墙,他很可能使出不讲规则、最为极端的手段——物理上的清除。
这日清晨,天空有些阴郁,层云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春雨。沈青梧正准备应九公主之前的口谕,再次入宫,商议一些关于如何借助此次“祥瑞”之名,进一步巩固声望、以及暗中调查碧波潭“意外”真相的事宜。春桃和几个丫鬟正在为她整理衣饰,挑选合适的头面。
就在她拿起那支素银梧桐簪,准备插入发髻的瞬间,左手腕上那枚一直安静贴合肌肤的血玉镯,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滚烫起来!这次的灼热感,远比前几次都要强烈、迅猛,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烙在了她的腕骨上!
“啊!”沈青梧猝不及防,低呼一声,簪子脱手掉落在梳妆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与此同时,一阵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心悸感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而血腥的画面如同失控的走马灯,疯狂地闪烁、冲撞着她的脑海:
——一条阴暗、狭窄,堆满杂物的巷口,几只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不同角度破空而来,直取她乘坐的马车车厢!
——拉车的马匹似乎受惊,发出凄厉的嘶鸣,马车瞬间失控,疯狂地冲向街道尽头那陡峭的、用于防御的坡坎或假山!
——几个穿着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眼眸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逼近,手中反射着寒光的利刃,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危险!极度危险!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清晰、如此逼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沈青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冰冷的梳妆台桌面,才勉强稳住有些发软的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肋骨。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春桃最先发现她的异常,连忙上前扶住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惊慌。其他丫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张地望过来。
“没……没事。”沈青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和心中的惊涛骇浪。是预知!血玉镯的预警能力再次救了她!萧彻,你果然动手了!而且如此迫不及待,手段如此狠辣直接,竟是想要她的性命!
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她立刻改变了原定的计划,语气急促但清晰地吩咐:“春桃,立刻去通知门房,取消今日备好的马车。去准备一顶最不起眼的、没有任何家族标记的青布小轿。护卫人数增加一倍,不,两倍!要绝对信得过、身手最好的。我们不走原定的路线,绕行东华门大街,那条路宽敞人多。”
接着,她压低声音,对春桃耳语:“你立刻悄悄出府,去找沈嬷嬷的儿子,把我刚才说的危险情况告诉他。让他动用我们所有能调动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严密监控萧彻及其身边所有心腹的动向,特别是留意是否有陌生面孔、江湖人士与他们接触,或者有无大额银钱的不明流出!重点查‘忘川阁’这三个字!快去!”
春桃意识到事态严重,用力点头,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沈青梧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伸手轻轻抚摸着腕间那灼热未褪的血玉镯。那滚烫的温度,仿佛是她从地狱带回的复仇之火,也是警示她前路危险的烽火。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萧彻,你既步步紧逼,丝毫不念旧情(虽然也无旧情可言),欲置我于死地。
那便看看,是你这前世今生的宿敌刀快,还是我这自地狱血海爬归的复仇者,手段更狠,命更硬!
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从现在起,进入了真正血腥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