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急转直下,对萧彻而言,几乎是从云端瞬间跌入了泥沼。与沈家的婚事不仅彻底搁浅,再无转圜余地,他本人更是因之前散布流言的行为,在真相大白后显得格外卑劣可笑,声誉严重受损。连一向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靖北王萧擎,在得知碧波潭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也对他产生了明显的不满与失望,认为他行事急躁、手段低劣,不仅未能达成联姻目的,反而彻底得罪了沈家,甚至可能引起了宫中某些大人物的不快。
而反观沈青梧,却凭借着那该死的“预言”和救驾(未遂但性质类似)之功,不仅彻底洗清了污名,更是声名鹊起,被冠以“福慧”之名,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攀上了九公主李长歌这根高枝!虽然九公主势弱,但毕竟是嫡出公主,身份尊贵,谁又能断定,她未来不会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种强烈的反差和彻底的失败,像毒火一样焚烧着萧彻的理智。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原本只视为联姻工具和踏脚石的女人手中!骄傲、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恐惧沈青梧未来的报复和成长),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态推向了一个危险的边缘。
书房内,光线昏暗,只有桌角一盏孤灯跳跃着昏黄的光焰。萧彻眼底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面容因扭曲的恨意而显得有些狰狞,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低吼道:“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世子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垂手侍立、脸色发白的心腹侍卫,声音嘶哑而决绝:“去!想办法联系‘忘川阁’的人!本世子不管花多少钱,付出什么代价,我要沈青梧的命!就在她下次离开沈府,外出之时!做得干净利落点!”
“世子!三思啊!”心腹侍卫闻言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那‘忘川阁’是江湖上最神秘、也是要价最高的杀手组织,据说从未失手,但……但动用他们,不仅耗费巨大,而且……而且极易留下难以抹除的隐患!他们的行事风格……若万一,万一被顺藤摸瓜查出来,那可是刺杀朝廷命官之女,是滔天大罪!王爷那边也绝不会轻饶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萧彻如同困兽般低吼,眼神疯狂而偏执,“本世子现在就要她死!立刻!马上!只要她死了,死无对证!一个死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谁又能查到本世子头上?做得干净点,伪装成意外或者流寇劫杀!快去!”
一条针对沈青梧的、冷酷无情的暗杀令,伴随着萧彻疯狂的意志,如同淬毒的暗箭,悄然离弦,射向了未知的黑暗。蛰伏已久的毒蛇,在被彻底激怒后,终于不再掩饰,亮出了它最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