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会的人再次铩羽而归,暮雨便利店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节奏,只是这份平静之下,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重。归墟鼎依旧在后院古树下沉寂,如同亘古不变的顽石,汲取着姜暮雨每日以自身本源星辉进行的温养,也承载着小幻日复一日的轻柔哼唱与红宝时不时叼来的“贡品”。
姜暮雨的脸色日渐苍白,气息也明显虚弱了许多。持续消耗本源绝非易事,即便有生命古树散发的生机辅助恢复,也赶不上那细水长流般的损耗。但他从未间断过,每日雷打不动地坐在鼎边,掌心悬浮着微弱却纯粹的星辉,如同呵护着风中残烛,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渺茫的希望。
“暮雨哥,你这样下去不行!”红宝终于忍不住,叼着一块妈妈特制的、能快速补充元气的灵植糕饼放在他身边,碧眼里满是担忧,“那破鼎……它要是一直不醒,难道你要把自己耗干吗?”
姜暮雨缓缓收回星辉,睁开眼,眼底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守夜人的职责,不仅是驱逐黑暗,也包括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存在,哪怕希望渺茫。它……值得。”
他拿起那块糕饼,慢慢吃着,目光落在死寂的鼎身上,低声道:“而且,我能感觉到,并非全无效果。它的‘死寂’深处,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微弱的‘惯性’还在维系,如同灰烬中最后一点余温。我的星辉,像是在为这点余温提供一层薄薄的‘被子’,让它不至于彻底冷却。”
这番话让我们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至少,努力并非完全徒劳。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店内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正整理着货架,红宝在垫子上打盹,小幻则在柜台边,一边看着妈妈记账,一边用彩纸折叠着小星星——她说要把祝福折进去,等鼎醒了送给它。
“叮铃——”
风铃声响起,不是预警的尖锐,而是正常的清脆。
一个穿着某知名快递公司制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小伙子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走了进来,箱子上贴着标准的电子面单。
“你好,暮雨便利店是吧?有快递,麻烦签收一下。”小伙子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爽朗。
快递?我们最近并没有网购什么东西。妈妈疑惑地接过签收板,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收件人写的是“暮雨便利店(姜暮雨先生转)”,寄件人信息却是一片空白,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奇怪,谁寄来的?”妈妈看向我。
我也觉得有些蹊跷,暗中运转万象星核感知那个纸箱。箱子本身是普通瓦楞纸,但内部……似乎存放着某种非金非木、能量波动极其内敛平和的物体,那气息……竟然与姜暮雨温养归墟鼎时散发的本源星辉有几分隐隐的共鸣?
“是我一位老朋友寄来的。”姜暮雨的声音从后院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了几分,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快递。
他走上前,接过那个不算重的纸箱,对快递员道了声谢。快递员完成任务,便转身离开了。
“暮雨,这是?”妈妈问道。
姜暮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抱着纸箱走到柜台前,小心地将其打开。
里面是厚厚的缓冲泡沫,泡沫中央,静静躺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一种温润深邃的暗蓝色的“石头”。这“石头”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雕琢痕迹,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尘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一种宁静、浩瀚、包容的气息。
“这是……‘养魂星髓’?!”我认出了这东西,不由惊呼出声。这是一种只存在于特定星辰核心或某些古老秘境深处的奇物,蕴含最纯净的星辰本源与温养神魂灵性的力量,对于器灵、魂体而言是无上至宝,其珍稀程度,甚至还在月桂凝露和混沌源晶之上!
姜暮雨看着这块养魂星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感激,也有释然。他轻轻拿起这块星髓,触手温凉,其蕴含的温和星力让他苍白的脸色都似乎红润了一分。
“嗯,一个……欠我人情的家伙,总算是舍得把这压箱底的东西送来了。”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目光再次投向柜台上的归墟鼎(为了方便温养,有时也会将它暂时移到店内),“有了它,温养的效果能提升数倍,而且能大大减轻我的负担。最重要的是……它或许能真正触及鼎内那丝残存的灵性余烬,为其提供复苏所需的‘星火’。”
希望,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真切了一些。
姜暮雨没有耽搁,立刻着手准备。他并未直接将养魂星髓置于鼎上,而是以其为核心,辅以几种辅助材料,在古树下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聚星养灵阵”。阵法成型时,暗蓝色的星髓光芒微涨,与天空垂落的无形星力产生共鸣,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柱,将沉睡的归墟鼎笼罩其中。
鼎身那死灰的颜色,在养魂星髓那纯净温和的星力滋养下,似乎……不再那么刺眼了。
做完这一切,姜暮雨长长舒了口气,眉宇间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看向我们,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便利店的灯火,仿佛也因这块意外而来的养魂星髓,而变得更加温暖、充满希望。
然而,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正向好的方向发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送来快递的年轻小伙子,在离开暮雨便利店、转过街角后,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
他的面容一阵模糊,如同水波荡漾,最终定格成一张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俊朗面孔,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
他回头望了一眼暮雨便利店的方向,低声轻笑:
“老姜啊老姜,这次的人情,可算是还清了吧?接下来,你这‘守夜’的担子,怕是又要重几分咯……”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同融入阳光般,悄然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微光之下,因果交织。养魂星髓带来了希望,但那位神秘的“快递员”,似乎也预示着,更广阔的星空与更沉重的责任,正在前方等待着暮雨便利店,等待着……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