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肆意泼洒在无垠的天际。仅有几颗寥落的星辰,如同被遗弃的钻石,在无边的黑暗里挣扎着,透出微弱而坚韧的光芒,勉力映照着书院后山这片万籁俱寂的竹林。
夜风穿过,并非轻柔的抚慰,而是带着刺骨的凉意,掠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轻响,那声音不似天籁,反倒像无数沉眠地底的冤魂,正聚在一起,发出低沉而哀戚的呜咽,为这个不平凡的夜晚定下了悲怆的基调。
就在这片竹影摇曳、光影斑驳的院内空地上,两个刚刚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相认的青年男子,正相对而立。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久别重逢的激动,更有一种沉重得难以化开的悲怆,仿佛无形的水银,压在两人的心头,令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凌霄,这位历经磨难已然成熟的青年,此刻正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眼前之人——林风。
林风比他稍矮一些,那张原本清秀的面容,因极度激动而扭曲,眼圈通红得骇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不再是单纯的悲伤,更像是承载了千斤重担的苦水,在眼眶边缘剧烈地荡漾着,随时都会冲破堤坝,汹涌决堤。
而凌霄自己,又何尝不是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一股强烈的酸涩直冲鼻尖,视线瞬间模糊不清。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仰起头,将目光投向那片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滚烫热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此刻,无疑是伤到了极处,那被岁月掩埋的委屈喷薄而出!
同时也喜到了极处,这失而复得的兄弟情谊照亮了黑暗。
两种极端情绪在他心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霄哥儿!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剧烈颤抖,仿佛用尽了灵魂深处所有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压出这句沉积了太久太久的呼唤。
他猛地伸出双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十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凌霄的双臂。
因为过度用力,他的指关节彻底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瘆人的苍白,仿佛只要稍一松手,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兄长,就会如同梦幻泡影,再次从他生命中彻底消失。
他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喷发,让他泣不成声,整个身体都因为这巨大的悲喜而蜷缩、颤抖。
凌霄清晰地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那几乎要捏碎骨骼的力度,那不仅仅是一种确认,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依赖和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惧。
他看着眼前快哭成泪人、几乎崩溃的林风,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眼神清澈、需要自己时时庇护的“小林子”的稚嫩身影,与眼前这个已然是书院内门弟子、眉宇间却刻满了风霜与痛苦的青年,缓缓重叠,合二为一。
万般疑问,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心头,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像毒蛇一样在他心底盘旋。
但他还是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情绪,嘴角努力地、几乎是抽搐地向上牵动,挤出一丝无比艰难却尽可能温和的笑意,试图用这微弱的暖意,去冲淡这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重氛围。
他轻轻抬起手,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林风紧抓着自己的、冰凉的手背,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极力压抑而产生的沙哑:
“好了,别哭了,小林子。瞧瞧你,现在好歹也是书院的内门师兄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他的语气刻意放得轻缓,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过往岁月的宠溺。
“内门师兄?”
谁曾想,这句话却像是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林风最敏感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死死盯住凌霄,那双被泪水浸泡得肿胀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执拗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
“就算是内门师兄,就算将来成了长老、成了院长!在你面前,我林风也永远是那个小林子!永远是那个需要你挡在前面,需要你照顾的小林子!”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生命力气锤打出的钉子,深深楔入脚下的大地。
这毫不犹疑、掷地有声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千钧重锤,狠狠砸在凌霄的心房之上。
一股混杂着无尽酸楚与温暖的热流,猛地冲垮了他内心的堤防,直冲眼眶。
他重重地点头,一下,再一下,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表达他内心的激荡,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与郑重:
“好!好!永远是我的小林子!”
他顿了顿,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深吸了一口带着竹叶清苦和泥土腥气的冰冷空气,借此压下心头翻涌如潮的杂乱思绪!
终于问出了那个从他被迫离开青阳城之日起,就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灵魂、让他魂牵梦萦的问题:
“那小林子,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上界的?奶奶……奶奶她老人家怎么样了?她身体还好吗?”
“奶奶”这两个字,是凌霄心中最柔软、也最沉重的牵挂。
那是他在冰冷无情、势利刻薄的林家之中,唯一能感受到的、毫无保留的温暖,是他在茫茫人世间仅存的、血脉相连的至亲。
当初被迫仓皇离开,他最撕心裂肺、最放不下的,就是那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白发苍苍的奶奶。
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看到奶奶拄着拐杖,倚靠在门框上,浑浊的老眼望向远方,日夜期盼着他这个不孝的孙儿归来的身影。
如今,上天垂怜,让他遇到了林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奶奶的消息,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是否……还在人世。
然而,就在“奶奶”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凌霄清晰地看到,林风的身体像是被一道无形的九天雷霆劈中,猛地一僵!
那双原本只是通红含泪的眼睛里,瞬间被无穷无尽的恐慌、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仿佛要将他淹没的愧疚所吞噬、淹没!
他像是被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的血液与力气,猛地低下头,几乎要将头颅埋进自己的胸膛,狼狈不堪地避开了凌霄那充满了急切探寻与期盼的目光。
他整个人如同在凛冽秋风中最后一片凋零的落叶,开始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一排清晰的、泛白的齿印,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吐出。
沉默。
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不断上涨的冰冷潮水,在两人之间急速蔓延、膨胀。
凌霄的心,随着林风这异常的反应和这无边无际的沉默,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沉向那无光、无声、无比寒冷的无底冰窖。
他脸上那勉强维持的、僵硬的笑容,彻底凝固了,然后像破碎的瓷器一样,慢慢消散,剥落,最终只剩下了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
他离开时,奶奶已是风烛残年,身体本就不好,常常需要人端汤送药,悉心照料。
林风此刻这如同天塌地陷般的反应……难道……不!绝对不会的!
凌霄强行掐断了自己脑海中那个疯狂叫嚣的、可怕到极点的念头,他甚至不敢允许那个字在脑海中形成!
他了解林风,若非是天塌下来、真正灭顶之灾般的噩耗,这个骨子里同样倔强的兄弟,绝不可能露出这般如同世界末日降临的绝望模样!
一种冰冷刺骨、滑腻邪恶的不祥预感,如同一条苏醒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然后,开始一点点地、残忍地收紧,再收紧。
为了打破这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窒息沉默,也为了转移那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无边恐惧,凌霄强迫自己转换了话题,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与紧绷:
“我……我记得当时我被迫离开赵家时,人群混乱,眼角余光好像瞥见你也在场,好像……就在赵家大门旁边的角落里。怎么一转眼,你不仅离开了青阳城,还加入了书院,甚至还成了内门弟子?当初我们在山洞相遇,我竟一时没能认出你来!”
他试图让语气显得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林风依旧深深地低着头,肩膀微弱地颤抖着,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才用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鼻音,如同梦呓般缓缓回答道:
“当日……当日我确实也在赵家。我就在进门处的那个角落,看着你被他们逼迫、侮辱……我看着……我心如刀绞!我曾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站在你身边,哪怕……哪怕和你一起被打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锥心的痛苦和深刻的无能自责:
“可是……可是我……”
“可是什么?”
凌霄的心猛地被提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
当年他被赵家逼迫,受尽屈辱,林家上下无一人出面,他虽然后来理智上理解家族的势弱与自保,但内心深处,并非没有一丝潜藏的怨怼与悲凉。
此刻听林风主动提及当日情形,他不由得下意识追问道,语气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混合着旧伤与新痛的急切。
林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寒风中断续的哀鸣:
“可是……在你父母去世之后,家族中家主和各位长老们,曾私下里,非常严厉地对全族每个人,三令五申地交待过……任何人,都不准帮你,只能……只能冷落你,疏远你!违者……逐出家族!”
“任何人都不准帮我……只能冷落我,疏远我……”
凌霄如同魔怔了一般,喃喃地重复着这冰冷刺骨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耳膜,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混合着灼烧与冰冻的奇异痛楚。
他原本以为,那仅仅是家族出于自保的冷漠和势利,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背后,竟然是一条如此明确、如此残酷的、针对他个人的禁令!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从他脚底瞬间生出,如同电流般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猛地伸出双手,如同铁箍般抓住林风瘦削的肩膀,手指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汹涌而出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为什么?!家族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凌霄做错了什么,要让他们如此对待?!”
林风被凌霄抓得骨骼生疼,但他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仿佛这肉体上的疼痛,反而能稍稍缓解他内心的煎熬。
他只是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凌霄那双因为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挣扎和近乎崩溃的痛苦: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牵扯太大了……”
“说!你详详细细地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霄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感觉一个巨大无比、黑暗深邃的谜团,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揭开恐怖的一角,而那背后隐藏的真相,足以将他的人生彻底颠覆。
林风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即将吐出的那个名字,重若千钧,承载着无尽的恐惧与仇恨:
“这一切……这一切都和……和赵天有关!”
“赵天?”
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他在上界,是高高在上的天衍宗天才!怎么会和下界青阳城、和我们林家有关?又怎么会和我父母……”
他猛地顿住,一个尘封已久、却从未真正忘记的念头,再次如同鬼魅般浮上心头——他父母那场看似意外,却处处透着蹊跷的死亡。
林风的头垂得更低了,刚刚稍有止歇的泪水再次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开始无法控制地低声啜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剧烈,更加绝望,仿佛仅仅是提到“赵天”这个名字,就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恐惧、最痛苦、最不愿回忆的禁区,将他重新拖回了那个血色的梦魇之中。
凌霄看着林风这般彻底被击垮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和焦急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疯狂地蔓延开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你倒是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用力摇晃着林风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几乎是命令式的急切。
然而,林风像是彻底被那无形的恐惧和痛苦所吞噬,只是死死地低着头,一个劲地、绝望地哭泣着,肩膀剧烈地耸动!
那悲恸欲绝的哭声在寂静的竹林中凄厉地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与凄凉。
那哭声里蕴含的,早已远远超出了久别重逢的激动,更像是一种……亲身经历了灭顶之灾后的、无法言说的绝望与无助。
凌霄的心彻底乱了,像是一团被猫玩弄过的乱麻。
他看着林风越哭越凶,几乎要因为过度换气而背过气去,那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压下心中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慌,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却又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急促:
“你倒是快说啊!你想急死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林风做出了一个让凌霄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的举动。
他猛地停止了那仿佛要流尽一生眼泪的哭泣,抬起那张被泪水与痛苦浸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深不见底的愧疚、恐惧,以及一种……仿佛是下了某种必死决心的决绝。
他望着凌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颤抖着,然后,在凌霄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他“扑通”一声,双膝如同两根沉重的石柱,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对着凌霄,直挺挺地、以一种最卑微最痛苦的姿态,跪了下去!
“霄哥儿——!”
林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一并呕出的哭喊,声音破碎不堪,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哀鸣: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这一跪,如同九天神雷,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炸响在凌霄的脑海!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思维瞬间一片空白,猛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凸起的竹根上,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根粗壮的竹子上,震得整根竹子哗啦作响,竹叶如同绿色的泪水簌簌落下。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缩成了真正的针尖大小!
男儿膝下有黄金!
更何况是他们这样曾经心高气傲、骨子里刻着尊严的少年!
家里肯定出事了!而且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是足以让林风觉得无颜面对自己,需要用这种最屈辱、最卑微的下跪方式来忏悔、来祈求原谅的、天大的事!
一个他最不敢想,最不愿接受,最恐惧的念头,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低语,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叫嚣、冲撞!
“起来!你给我起来!”
凌霄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他猛地弯下腰,伸手去拉林风,却发现林风的身体沉重得像是一座承载了所有族人亡魂的山峦,纹丝不动,充满了绝望的死寂。
“出什么事了?!快说!是不是奶奶……是不是家里……”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那个代表着最坏结果的“没”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卡在喉咙深处,无论多么用力,都问不出口。
林风仰起那张被泪水、泥土和绝望弄得一塌糊涂的脸,泪水混合着无尽的痛苦和彻底的崩溃,汹涌而出,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他望着凌霄那双充满了惊恐、慌乱和最后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睛,终于,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力气,从剧烈颤抖的、毫无血色的齿缝间,挤出了那句如同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最终判决:
“没了……都没了!家没了!……家族没了!奶奶……奶奶也没了!所有人都……都没了啊……!”
轰——!!!
仿佛一道蕴含着无尽毁灭意志的九天惊雷,在凌霄的头顶正上方炸开,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考、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希望,都劈得灰飞烟灭!
他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绝对零度般的寒气,从他的脊椎骨尾椎处瞬间生出,如同冰河倒灌,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他的血液流动,甚至冻结了他的灵魂!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持续不断、尖锐刺耳的嗡嗡轰鸣,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变成了一片单调的、绝望的灰白。
“都没了……”
他无意识地、如同提线木偶般重复着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最深处,留下永世无法磨灭的、焦黑的印记。
短暂的、如同死亡般的死寂之后,是如同沉睡万年的火山彻底爆发般的、滔天的怒火!
“是赵家干的?!!”
凌霄的双目在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眼球上布满了狰狞的、如同蛛网般的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真的滴出血来!
一股狂暴、嗜血、不受控制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的飓风,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变得灼热而扭曲,密集的竹叶被这股无形的、毁灭性的气浪激得哗哗乱响,如同骤雨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他一把将林风从地上粗暴地拽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深深陷入林风的皮肉之中,几乎要掐进他的骨头!
声音如同被逼到绝境、濒临疯狂的野兽,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了血腥味的咆哮:
“是不是赵家?!是不是他们?!”
林风被凌霄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灼烧着,灵魂都在战栗。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更加汹涌地奔流,他绝望地摇着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别说赵家了,霄哥儿……就是整个青阳城……也都没有了!”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