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海外围,死寂依旧。林凡一家四口化作流光,向着寂灭子残念指引的东方疾驰。林凡怀抱林混沌,慕容清与叶雅一左一右,三人气息内敛,但速度极快,在破碎的星辰残骸间穿梭,如同三道幽灵。
“爹爹,那些星星……好像会动?”林混沌趴在父亲肩头,小手指着远处一片缓慢旋转的、由无数细小陨石组成的星带,好奇地问道。经过剑冢传承,他灵智大开,虽仍是幼童心性,但感知敏锐远超常人。
林凡凝目望去,脸色微变:“不是星星,是‘虚空蠕虫’群!此地竟有如此多成年的虚空蠕虫!”虚空蠕虫,一种生活在空间裂缝中的异兽,单体实力不强,但成群结队,可吞噬空间,形成虫潮,极为难缠。
“绕开!”慕容清当机立断,寂灭剑意引而不发,改变方向。叶雅长生藤蔓无声探出,在前方扭曲空间,掩盖众人气息。
三人小心翼翼避开虫群,又接连遭遇了几处空间乱流和上古残阵爆发,皆是有惊无险地度过。林混沌瞪大眼睛,看着父母与雅姨默契配合,化解危机,小脸上满是崇拜,偶尔还奶声奶气地指出一些他感知到的细微空间波动,竟每每切中要害,让三人省力不少。
“混沌儿,你这感知天赋,愈发厉害了。”叶雅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林混沌得到夸奖,眼睛弯成月牙,将小脸埋进父亲颈窝。
林凡心中既欣慰又酸楚。儿子天赋异禀,是福也是祸。他必须更快地变强,才能护他周全。
半月后,一片更加荒凉的星域出现在眼前。这里几乎看不到完整的星辰,只有无数细碎的空间碎片和扭曲的法则乱流,仿佛一片被彻底打烂的琉璃。而在碎片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半埋于巨大陨石中的、布满裂痕的古老石台。石台呈八角形,刻满了繁复到极点的空间符文,但大多已黯淡无光,甚至碎裂。正是寂灭子所说的废弃传送阵。
“就是这里了。”林凡落下,仔细探查。石台破损严重,核心的“定星盘”缺失了大半,能量枢纽“虚空晶”也早已耗尽,只留下几个凹槽。更麻烦的是,周围空间极不稳定,布满了细密的空间裂痕,强行启动阵法,极易被卷入乱流,尸骨无存。
“阵法损坏太严重,需先修补核心阵纹,至少需三枚‘虚空晶’提供能量,还需重新校准坐标。”慕容清蹙眉,她于阵法一道亦有涉猎,看出此阵修复难度极大。
“虚空晶乃稀有之物,我们去何处寻?”叶雅担忧。
林凡沉思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几样东西:得自葬魂渊的幽冥骨龙额骨碎片、在寂灭古路收集的几块蕴含空间之力的“碎空石”、以及从击杀的噬空魔核心提炼出的一丝“虚空源气”。
“或许可以一试。”林凡目光闪动,“幽冥骨龙掌空间穿梭,其额骨碎片可替代部分定星盘。碎空石与虚空源气,或可模拟虚空晶能量。至于坐标……”他看向林混沌,“混沌儿,你试试感应一下,这阵法的另一端,最强烈、最稳定的空间波动指向何方?”
林混沌似懂非懂,但很听话地闭上眼睛,眉心混沌寂灭道纹微微发亮,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扫过整座传送阵。片刻,他睁开眼,小手指向阵法一角:“那里……亮亮的,暖暖的,好像有……大树和太阳的味道?”
大树和太阳?林凡三人一愣,随即恍然。林混沌感知到的,很可能是某个生机浓郁、拥有稳定星辰的世界!这比胡乱传送安全得多!
“好!就以此为目标!”林凡精神一振。他主修寂灭,对毁灭、终结之道感悟最深,但阵法修复需精细操作。慕容清剑心通明,可负责勾勒阵纹。叶雅长生道蕴含造化生机,可调和材料,稳定空间。
分工明确,三人立刻动手。林凡以寂灭真火煅烧材料,慕容清以指为剑,刻画阵纹,叶雅则催动长生灵元,滋养阵基,平复周围躁动的空间。林混沌也没闲着,他盘坐在阵法中央,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混沌寂灭剑意,竟然隐隐与阵法残留的空间道韵产生共鸣,让修复过程顺利了许多。
七日不眠不休,阵法核心终于修补完毕。虽然简陋粗糙,远不如原版,但已具备传送功能。林凡将幽冥骨碎片、碎空石等物嵌入能量凹槽,深吸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清儿,雅儿,护住混沌儿,我来启动!”
慕容清与叶雅点头,一左一右将林混沌护在中间,各自布下剑幕与长生结界。林混沌也懂事地握紧小拳头,眉心道纹隐现,随时准备帮忙。
林凡盘坐阵眼,催动寂灭仙元,注入阵法核心。嗡——!残破的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发出微弱的光芒。镶嵌的材料开始释放能量,紊乱的空间波动开始汇聚。
“坐标,锁定!”林凡根据林混沌的感应,将神念投向那个充满生机的方向,全力引导阵法能量。
轰!
阵法光芒大盛,一道扭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四人笼罩!剧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周围景象飞速倒退,化为斑斓流光。
传送开始了!然而,就在阵法之力达到顶峰,即将完成跃迁的刹那——
异变陡生!
阵法一角,因材料品级不足,承受不住狂暴的空间之力,轰然炸裂!紧接着,连锁反应,数处阵纹崩碎!整个传送光柱剧烈扭曲,变得极不稳定!
“不好!阵法要崩溃了!”林凡脸色大变,疯狂输出仙元,试图稳住阵法,但崩坏已不可逆!
“抓紧!”慕容清厉喝,寂灭剑域张开到极致,护住四人。叶雅长生结界层层叠加。林混沌也下意识地催动混沌剑意,在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灰金色光膜。
轰隆隆——!
传送光柱彻底炸开!恐怖的空间风暴席卷而来,将四人吞噬!在最后的意识中,林凡只来得及将妻儿紧紧护在身下,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凡在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寒意中醒来。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急速下坠的流光中,慕容清、叶雅、林混沌就在身旁,皆昏迷不醒,被一层微弱的、由寂灭、长生、混沌三种力量混合而成的光膜勉强包裹着,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载沉载浮。
“清儿!雅儿!混沌儿!”林凡心中大急,强忍神魂撕裂般的剧痛,试图控制方向,但在这完全失控的空间乱流中,个人的力量渺小如尘埃。他只能拼命催动残存仙元,加固护体光膜,将三人紧紧拉在身边。
乱流无穷无尽,时间空间感完全错乱。不知颠簸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微小的、稳定的光点,似乎是乱流的出口!
“那边!”林凡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操控着光膜,向着光点冲去!
轰!
仿佛撞破了一层水膜,四人狠狠摔出空间通道,重重砸在一片坚硬冰冷的……地面?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接连四声闷响。
林凡头晕目眩,浑身骨骼像散了架,五脏六腑移位。他挣扎着爬起,首先看向身边。慕容清与叶雅嘴角溢血,脸色苍白,但气息尚存,只是昏迷。林混沌小脸煞白,蜷缩成一团,但眉心道纹微光流转,似乎在自主修复,并无大碍。
林凡松了口气,这才有余暇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
天空是暗沉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稀薄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大地是灰黑色的冻土,坚硬如铁,寒气刺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芜死寂之意。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光秃秃的黑色山脉轮廓,如同巨兽的脊背。
“这里……是哪里?”林凡心中一沉。此地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充斥着一股阴冷、沉滞的能量,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界都迥然不同。绝非林混沌感应到的那个“有树有太阳”的生机世界!
传送出错了!他们被空间乱流卷到了一个未知的、环境极端恶劣的界域!
“咳咳……”慕容清悠悠转醒,看到林凡无恙,又急忙看向儿子和叶雅,见都还活着,才松了口气,但随即被周围的景象震惊。“这是何处?灵气……几乎感觉不到!”
叶雅也醒来,感应四周,脸色难看:“不止灵气稀薄,此地法则似乎也与我们所知不同,我的长生道受到极大压制。”
就在这时,林混沌也醒了,他揉揉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突然小鼻子动了动,指向远处山脉方向,小声道:“爹爹,娘亲,雅姨……那边,有东西……好多……在打架……还有……很凶很凶的味道……”
打架?很凶的味道?林凡三人立刻警惕,收敛气息,隐匿身形,向林混沌所指方向悄然潜去。
翻过一座矮丘,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下方一片辽阔的冻原上,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厮杀!交战双方,并非人类修士,也非妖兽精怪,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诡异生物!
一方,是身材高大、皮肤苍白、眼瞳猩红、口中獠牙外露、周身缠绕着阴冷死气的类人形生物。它们手持骨刀骨矛,咆哮冲锋,悍不畏死,数量极多。
另一方,则是身形佝偻、皮肤暗绿、生有利爪尖耳、行动迅捷如风的怪物。它们往往从阴影中突袭,利爪带有剧毒,口中发出嘶嘶怪响。
这两方怪物正在为争夺几具倒毙的、体型更大的、形似巨蜥的怪兽尸体而厮杀,场面血腥残暴。
“这是……冥族?还有……影魔?”慕容清博览群书,惊疑不定地低语,“冥族乃冥土底层生灵,影魔则是深渊魔物……它们怎会出现在同一界,还在此厮杀?”
林凡瞳孔收缩,他感受到这些怪物身上散发的气息,与这方天地的阴冷死寂同源。而更远处,那黑色山脉之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有更恐怖的存在蛰伏。
“此地绝非善地!”叶雅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弄清这是何处,找到离开之法!”
就在这时,正在厮杀的一头冥族小头目似乎嗅到了什么,猩红的眼瞳猛地转向林凡四人藏身的小丘,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顿时,数十头冥族和影魔停止了内斗,齐刷刷地转头,猩红和幽绿的眼眸,死死锁定了他们!
“被发现了!”林凡心中一凛。这些怪物对生人气息极为敏感!
“吼——!”
“嘶——!”
短暂的停顿后,冥族与影魔竟暂时放下了仇恨,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向小丘冲来!杀气冲天!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而且是一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绝地!
林凡将妻儿护在身后,寂灭剑缓缓出鞘,眼中寒光凛冽。慕容清与叶雅也各持法宝,严阵以待。林混沌虽然害怕,却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小脸上满是坚毅,眉心道纹隐隐发光。
“准备战斗!”林凡低喝,声如寒铁,“先解决这些杂碎,再图后计!”
陌生的世界,未知的强敌,流落绝境的一家四口,背靠着背,迎向了汹涌而来的怪物狂潮。他们的归家之路,似乎变得更加漫长而艰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