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城市的喧嚣轻轻盖住,只留下路边摊的灯火,在街角晕开一片暖黄。我开着车拐进那条熟悉的老街,远远就看见林砚和周明已经坐在烧烤摊的塑料桌旁,手里拿着冰啤酒,正对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咽口水。
“可算来了!”林砚挥着手,嗓门盖过了周围的喧闹,“再等你十分钟,我和周明就要把老板的烤腰子全包了。”
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放,里面几包印着日文的软七星露了出来。“刚从日本出差回来的总管送的,焦油含量高,口感据说很顶,你们尝尝。”
周明眼睛一亮,立刻拆了一包,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后眯起眼睛:“卧槽,这味儿够劲,比国内的烟顺多了。”
老板推着烤架走过来,把几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鸡翅和烤茄子放在桌上,油脂滴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混合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瞬间驱散了我心里积攒了几天的阴霾。“老板,再来十串羊肉串,两串烤羊腰,多放辣!”我朝着老板喊了一声,又从车里拎出两箱冰啤酒,“今天不醉不归。”
林砚开了三瓶啤酒,瓶盖在桌沿上一磕就弹了开来,泡沫顺着瓶口溢出。“说吧,这几天憋坏了吧?沈清辞那事儿,你肯定查出来不少东西。”
我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芽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何止是不少,简直是颠覆认知。”我拿起一串五花肉,狠狠咬了一口,油脂在嘴里爆开,“我托人查了沈清辞和我哥的关系,你猜怎么着?他们俩居然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都他妈好几年了!”
“好几年?”周明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那他们俩之前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才离谱!”我把手里的肉串往桌上一放,语气里满是无语,“我哥在国外读的商科,沈清辞那时候学的艺术,俩人在一次留学生聚会上认识的,一见钟情,就这么处了好几年。我哥一直以为沈清辞就是个家境普通、性格软乎乎的艺术生,沈清辞也不知道我哥是陈氏集团的继承人,只知道他是个忙着学业和创业的普通留学生。”
林砚嗤笑一声:“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俩恋爱脑,谈恋爱谈得不管不顾,连对方家里是干什么的都不问?”
“可不是嘛!”我越说越觉得荒谬,“我哥是什么人你俩知道,平时在公司里雷厉风行,一遇到沈清辞,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恋爱脑上头,什么都不管。沈清辞更绝,在我哥面前那叫一个乖巧懂事,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可在我面前,那心眼子多的,跟个成了精的狐狸似的。”
我想起那天在老宅里,沈清辞看我的眼神,那里面的挑衅和得意,跟在我哥面前的温顺模样判若两人。“他就是个白切黑!表面上纯良无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能为了我哥,装了好几年的小白兔,这份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周明又点燃一根软七星,烟雾缭绕中,他皱着眉头说道:“那他接近你哥,到底是巧合,还是一开始就有预谋?”
“一开始应该是巧合,后来知道了身份,就顺水推舟了。”我叹了口气,“我查了他们俩近几年的行踪,沈清辞是两年前才知道我哥身份的,那时候他刚好毕业,开始接触沈氏集团的事务,也知道了我和沈知夏的关系。我猜,他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一边继续在我哥面前扮演小白兔,一边在沈氏集团里搞事情,想抢夺控制权,顺便还能利用我哥,给我和沈知夏添堵。”
“这小子也太能忍了。”林砚摇了摇头,“为了达到目的,居然能在自己爱人面前装这么久,他对陈默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全是利用?”
“真心肯定是有的,不然也装不了好几年。”我拿起一根烤鸡翅,啃得满嘴是油,“但更多的是算计。他是真的喜欢我哥,喜欢到愿意在他面前一辈子当小白兔,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我哥的身份和资源,去对付沈知夏,去实现他自己的野心。这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恋爱脑,我真是服了。”
说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憋闷,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我哥是我亲哥,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沈清辞利用,但我又不能揭穿沈清辞的真面目,不然我哥肯定受不了。沈知夏那边,股东大会越来越近,沈清辞的阴谋还在继续,而我和沈知夏之间,不仅有过去的误会,现在又多了沈清辞这层复杂的关系,简直是一团乱麻。
“别想那么多了。”林砚拍了拍我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沈清辞就算再能装,也总有露马脚的一天。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稳住,别让他看出你的破绽,同时帮沈知夏把股东大会的事情搞定。至于你哥,等他自己慢慢发现真相吧,现在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周明也点了点头:“林砚说得对,你现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来,喝酒,今天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先喝痛快!”
我们三个碰了碰瓶,啤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流,带走了一些烦躁。我们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抽着软七星,聊着上学时候的趣事,聊着公司里的八卦,暂时把沈清辞和沈知夏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软七星的口感确实很顶,烟雾醇厚,没有呛人的味道,吸一口下去,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烟雾一起吐了出来。我接连抽了好几根,感觉这烟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越抽越上瘾。
不知不觉,两箱啤酒见了底,烧烤也吃了个精光。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路边摊的人渐渐少了,老板开始收拾摊位。“走,去我家,我那儿还有几瓶好酒,接着喝!”我站起身,脚步有些发飘,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林砚和周明也没推辞,跟着我上了车。车子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路灯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光影,我打开车窗,晚风灌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得我清醒了不少。
回到我住的公寓,我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珍藏的威士忌,给三个人各倒了一杯。“这酒放了好几年了,今天拿出来,咱们三个好好尝尝。”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摇晃,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和橡木桶的香气。我们没有再聊沈清辞的事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着各自的烦心事。
周明叹了口气:“最近公司的项目压力太大了,天天加班,我都快成工作机器了。”
林砚也皱着眉头:“我那边也不省心,我老爹总是拿你和我做对比,如果不是你之前赢了我,我爹也不抓着我不放。”
我喝了一口威士忌,辛辣的液体在嘴里散开,带着一丝回甘。“你们这点烦心事,跟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苦笑一声,“一边是亲哥被白切黑算计,一边是前男友被亲哥的爱人针对,我夹在中间,进退两难,连抽根烟都得躲着人。”
林砚拍了拍我的后背:“别这么悲观,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再说了,你还有我们俩呢,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就是。”周明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的烦心事,干杯!希望明天醒来,一切都能变好。”
我们三个再次碰杯,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酒精渐渐上头,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心里的烦躁和委屈却越来越清晰。我拿出软七星,又点燃一根,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我想起了沈知夏,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分手时的决绝,想起了上次在会议室里他冰冷的眼神。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公司的事情跟他分手,如果我们没有闹得那么僵,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又想起了我哥,想起了他对沈清辞的宠溺,想起了他单纯的样子。我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永远都能活在他自己的幸福里,可我又知道,这只是我的奢望。
烟雾缭绕中,我感觉眼睛有些湿润。林砚和周明也沉默了下来,各自抽着烟,喝着酒,大概也在为自己的事情烦恼。
夜越来越深,公寓里只剩下烟头燃烧的星火和酒杯碰撞的轻响。软七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香,却怎么也驱散不了我心里的阴霾。
我知道,明天醒来,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沈清辞的阴谋还在继续,股东大会的危机也越来越近。但此刻,我只想沉浸在酒精和烟雾里,暂时逃离这一切。
“再来一瓶?”林砚晃了晃空酒瓶,问道。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跑腿软件下了单:“再叫几瓶啤酒,顺便把剩下的软七星都拿出来,今天就抽到爽,喝到醉!”
不管明天会怎么样,至少今晚,我想放纵一次,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只做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