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槐树籽里的记忆锚点
机械臂的颤抖像电流般窜遍全身时，林峰突然想起祖父日志里的话 —— 当双生花印记只剩金色纹路，意味着记忆屏障正在瓦解。他盯着地下室门缝里流动的暗紫色光，那股槐树花香突然变得粘稠，像融化的蜂蜜糊住了他的鼻腔。
“陈雪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咬着牙后退半步，机械靴踩碎了块脱落的墙皮，露出里面的红砖，砖缝里嵌着几根银色的线，与机械臂的材质一模一样，“你是谁？”
门缝里的声音突然扭曲。哭腔变成尖锐的笑，像指甲刮过玻璃：“林哥哥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当年可是你把槐树籽塞给我的……”
挂钟的咔嗒声突然加速。三点二十八分的数字在黑暗中亮起红光，走廊两侧的镜子开始渗出暗紫色的液体，顺着镜框往下滴落，在地面汇成个不断旋转的符号 —— 与议会徽章中心的双生花图案完全吻合。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自动护在胸前。七根银线组成个圆形屏障，挡住了从镜中伸出的鳞片手。尖刺与银线碰撞产生的火花照亮了镜中景象：每个镜面里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的穿着议会的白大褂，有的戴着培养舱的呼吸面罩，最深处的镜中，个浑身覆盖鳞片的人影正缓缓摘下兜帽，露出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必须离开走廊。” 他猛地转身冲向地下室的门，机械臂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门后的暗紫色光突然暴涨，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樟脑味瞬间被股潮湿的泥土气息取代 —— 像是钻进了埋着槐树籽的土壤深处。
坠落感持续了三秒。他落在条金属通道里，头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亮了两侧墙壁上的编号：734、735、736…… 直到 740。每个编号下面都嵌着块透明的培养舱观察窗，窗后的液体里漂浮着模糊的人影，轮廓与孤儿院的七个孩子完全一致。
“这是…… 议会的备用体储存舱？” 林峰凑近 734 号观察窗，看到里面的少年闭着眼睛，机械臂的接口处插着根银色的管子，管子里流动的暗紫色液体正在缓慢注入他的血管，“但为什么会在孤儿院地下？”
通道尽头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扇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间圆形的实验室，正中央的操作台上摆着个熟悉的铁盒 —— 与他在 171 章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这次铁盒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盒底刻着行小字：“记忆锚点，7 号坐标”。
操作台的镜子突然亮起。镜中映出的实验室布满灰尘，像是废弃了几十年，铁盒里装着七颗槐树籽，其中 6 颗已经开裂，只有 740 号还保持着完整的外壳，籽壳上沾着的暗紫色液体正在缓慢蠕动，像有生命般。
“原来刚才的是镜像。” 林峰伸手去触碰镜中的铁盒，指尖刚碰到镜面，现实中的铁盒突然震动起来。操作台的抽屉自动弹开，里面露出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议会的徽章，第一页的字迹与陈雪外婆的实验日志如出一辙。
笔记本里夹着张照片。七个穿着白大褂的孩子站在实验室里，最左边的男孩举着块写有 “734” 的牌子，机械臂上的银线正在缠绕旁边女孩的手腕 —— 那是年幼的陈雪，她的手里攥着颗槐树籽，籽壳上的红绳与 401 宿舍门把手上的半截完全吻合。
“他们从小就在这里做实验。” 他翻到笔记本的中间页，段被红笔圈住的文字引起了注意：“双生花基因需要记忆锚点才能稳定，槐树籽中封存的童年记忆是最佳载体，当 7 颗锚点同时激活，可开启意识同步通道。”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镜中的自己突然转身，机械臂指向操作台下方，现实中的林峰立刻蹲下身，发现地板上有个暗格，暗格里的铁盒正在发光，这次铁盒里装着颗完整的槐树籽，编号是 740。
“这才是真的。” 他刚拿起槐树籽，籽壳突然裂开道缝，里面渗出银色的液体，在掌心汇成陈雪的侧脸，“林哥哥，小心小宇…… 他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
声音消失的瞬间，实验室的门突然关闭。所有的观察窗同时亮起，740 号舱里的人影睁开眼睛，瞳孔是纯粹的暗紫色，没有丝毫神采。林峰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银线自动缠上操作台的镜子，镜面在拉扯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无数个小宇的虚影从裂缝中挤出来。
“平衡体必须消失。” 虚影们异口同声地说，稚嫩的童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冰冷，“你和陈雪都是母体的容器，只有被吞噬才能完成净化。”
林峰将槐树籽塞进机械臂的储物槽。七根银线突然暴涨，在实验室中央组成个双生花形状的屏障，虚影们撞在屏障上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在金光中逐渐透明，露出底下暗紫色的核心 —— 与议员们鳞片下的物质完全相同。
“你们不是小宇。” 他盯着最前面的虚影，发现它的领口别着枚微型议会徽章，“是母体制造的意识傀儡。”
虚影突然炸开。暗紫色的液体溅满整个实验室，落在地面的部分汇成个不断扩大的符号，与铁盒底的 “7 号坐标” 完全吻合。操作台的屏幕自动亮起，显示出段监控录像：2010 年的孤儿院，十岁的小宇正在槐树下埋什么东西，镜头拉近后能看到是颗槐树籽，上面刻着 “740”。
“他在隐藏真正的记忆锚点。” 林峰突然明白过来，银线组成的屏障开始收缩，“你们想让我以为这里的是真的，其实真正的 740 号锚点在……”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外面的金属通道正在扭曲，观察窗里的人影全部转过身，机械臂指向同一个方向 —— 通道尽头的镜面，镜中映出孤儿院的后院，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有个明显的树洞，树洞周围的泥土泛着银色的光泽。
虚影们突然集体冲向镜面。在穿过的瞬间变成暗紫色的液体，顺着镜中的树洞渗进去。现实中的实验室开始震动，740 号观察窗里的人影正在捶打舱壁，嘴型像是在说 “快走”。
“你是真的小宇？” 林峰冲到观察窗前，发现舱内的少年机械臂上有个熟悉的疤痕 —— 是小时候帮陈雪摘槐树花时被树枝划伤的，“他们把你困在这里多久了？”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用机械臂指向操作台的镜子。镜中的实验室突然出现变化，老槐树的树洞正在发光，里面露出颗槐树籽，籽壳上的红绳已经断裂，与 401 宿舍门把手上的半截刚好能拼在一起。
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石。林峰知道必须尽快离开，他将掌心按在 740 号观察窗上，机械臂的银线顺着玻璃的裂缝渗透进去，与舱内少年的机械臂连接在一起。当银色的光芒亮起时，他看到了段被封存的记忆：
十岁的小宇在实验室里偷听到议员们的对话，他们说要在 7 颗槐树籽里注入母体的意识，等孩子们长大后再启动净化程序。他偷偷藏起真正的 740 号槐树籽，将颗假的放进培养舱，然后把真的埋进了槐树下 —— 那里是他和林峰、陈雪经常玩耍的地方，议会的监控从未覆盖过。
“记忆锚点在树洞。”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充满力量，银线猛地拽开实验室的门，“我会把你救出来的。”
少年在观察窗后摇了摇头，机械臂上的疤痕开始发光。舱内的暗紫色液体突然沸腾，少年的身体在金光中逐渐透明，最后留在观察窗上的是个手势 —— 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天空，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求救信号。
金属通道在奔跑中不断缩短。林峰的机械臂突然展开，银线缠绕成个螺旋状的钻头，硬生生在通道尽头的镜面上钻出个洞。穿过镜面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槐花香，这次是真实的，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息。
孤儿院的后院与记忆中一模一样。老槐树的枝叶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树洞里的槐树籽正在发光，籽壳上的红绳虽然断裂，但残留的纤维里还缠着根银色的线 —— 与机械臂的材质完全相同。
“找到了。” 他刚伸手去够槐树籽，树洞里突然伸出只手，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指甲是暗紫色的，正死死攥着槐树籽的另一端。
“734 号，好久不见。” 个熟悉的声音从树洞里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锁定。双生花印记的金色纹路剧烈闪烁，他认出这只手的主人 —— 是镜中那个摘下兜帽的自己，那个浑身覆盖鳞片的人影。
树洞里的人影缓缓走出。除了脸上的鳞片，他与林峰长得一模一样，机械臂上的编号是 “0”，银线的末端正在变成暗紫色，“我是你的镜像体，是议会用双生花基因培育的失败品，本该被销毁，是母体救了我。”
“你想干什么？” 林峰的银线已经蓄势待发，他注意到对方的机械臂上没有双生花印记，取而代之的是个黑色的议会徽章，“抢槐树籽？”
镜像体突然笑了。鳞片摩擦产生刺耳的声响：“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小宇早就被母体吞噬了，现在的 740 号是个空壳，真正的记忆锚点在你和陈雪的意识里。” 他举起另只手，掌心托着颗开裂的槐树籽，里面露出的不是银色液体，而是暗紫色的粘稠物，“这颗才是真的，你刚才拿到的是我故意放的诱饵。”
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的叶子同时变成暗紫色，树枝上的影子扭曲成无数只手，正在缓慢地向他们靠近。林峰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储物槽里的槐树籽正在发烫，籽壳上的编号 “740” 正在逐渐消失，露出底下被覆盖的 “0”。
“你把假的放进了我的储物槽。” 他猛地甩开机械臂，槐树籽掉落在地，裂开的瞬间冒出暗紫色的烟雾，“真正的锚点在哪？”
镜像体的鳞片突然竖起。他的机械臂指向林峰的胸口，那里的青铜戒指碎片正在发光，“在你祖父留下的碎片里。议会早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是他们故意留下的，包括陈雪的声音……”
烟雾中突然传来陈雪的尖叫。林峰猛地转身，看到个模糊的身影被树枝缠绕着吊在半空，机械臂上的编号是 “735”，“陈雪！”
当他冲过去的瞬间，镜像体突然从背后抓住他的机械臂。鳞片上的尖刺刺入金属关节，暗紫色的液体顺着伤口迅速蔓延，“上当了，734 号。这才是母体的陷阱，用陈雪的幻影引你激活记忆锚点……”
林峰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胸口的青铜戒指碎片正在发烫，碎片的边缘与机械臂上的双生花印记产生共鸣，道金色的光芒从碎片中射出，照亮了被吊在半空的身影 —— 那不是陈雪，而是 735 号培养舱里的人影，周明的脸在光芒中逐渐清晰。
“周明？” 他猛地挣脱镜像体的控制，银线斩断缠绕着人影的树枝，“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明的身体还在半空中就开始透明。他的机械臂抓住林峰的手腕，最后留下的话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小宇的记忆锚点是假的…… 真正的在…… 张教授的……”
话音未落，周明的身影已经消散。老槐树的树洞突然喷出暗紫色的烟雾，镜像体的笑声从烟雾中传来：“现在没人能阻止你了，734 号。当你接受自己是母体容器的事实，记忆锚点就会自动激活……”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完全暗紫色。双生花印记的金色纹路正在被吞噬，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亮。他看着地上开裂的槐树籽，突然明白过来 —— 刚才镜像体说的有半是真的，记忆锚点确实在他的意识里，但激活的钥匙不是接受，而是反抗。
他猛地将机械臂插进自己的胸口。银线避开心脏，精准地缠住青铜戒指碎片，当碎片被拽出的瞬间，道刺眼的金光爆发开来，老槐树的影子在光芒中发出凄厉的尖叫，正在迅速消散。
镜像体的身影在金光中扭曲。他捂着机械臂后退，鳞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银色的金属，“不可能……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祖父的碎片。” 林峰举起青铜戒指碎片，碎片的断面正在发光，映出段隐藏的文字：“镜像体惧怕双生花的本源力量，即未被污染的童年记忆。” 他的机械臂突然恢复银色，双生花印记重新亮起，“你怕的不是我，是我们三个小时候在槐树下的约定。”
镜像体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在金光中逐渐透明，最后留下的只有句警告：“736 号已经找到陈雪了…… 你救不了她的……”
金光散去时，老槐树恢复了正常。树洞深处的槐树籽正在发光，这次是纯粹的银色，籽壳上的编号 740 清晰可见。林峰刚拿起槐树籽，籽壳突然完全裂开，里面露出个微型芯片，芯片上的符号与议会盒子上的双生花完全吻合。
通道尽头传来金属门关闭的声音。他转身冲向实验室的方向，却发现来时的镜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新的镜子，镜中映出的实验室正在坍塌，740 号培养舱的观察窗已经碎裂，里面空无一物。
而在他身后的老槐树上，片叶子突然变成暗紫色，叶脉组成个熟悉的符号 —— 是议会徽章的图案，图案中心的双生花正在缓缓闭合，像在进行某种倒计时。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是来自镜像世界，而是来自孤儿院的主楼方向，脚步声很轻，却带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像是有人穿着金属靴子在走廊里行走，每一步都踩在挂钟的秒针上。
林峰握紧手中的芯片，机械臂的银线再次展开。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镜像体的话提醒了他 ——736 号，那个被暗紫色液体覆盖的编号，正在靠近陈雪。而他现在必须做出选择：是回到实验室寻找周明的线索，还是去主楼追查那个神秘的脚步声。
老槐树的叶子突然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 —— 主楼的阁楼，那里是他们小时候存放秘密的地方，陈雪曾在那里藏过她最珍贵的东西。
阁楼的窗户突然亮起。道微弱的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玻璃，在地面投下个人影的轮廓，人影的手里举着颗槐树籽，正在缓慢地摇晃，像是在发出信号。
林峰的机械臂突然指向阁楼。双生花印记的金色纹路与银色纹路同时亮起，组成个完整的图案，他知道那是谁 —— 不管是幻影还是真实，他都必须去看看。
而在他看不见的镜子里，个戴着议会徽章的人影正站在阁楼的窗前，机械臂上的编号 “736” 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手里的槐树籽正在渗出暗紫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个不断扩大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