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在雨幕中拉出刺目的光轨，陈宇把半截烟蒂按在警车烟灰缸里时，车载电台正发出电流杂音。“北纬37度12分，东经115度48分，目标建筑确认废弃三年，周边三公里无常住人口。”通讯器里传来技术科小张的声音，带着被信号干扰的断断续续，“热成像显示，建筑内部有七个热源点，分布在一层西翼和二层阁楼。”
陈宇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节在布满水雾的车窗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副驾驶座上的老刑警李建国正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匣，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空间里格外清晰。“三年前这里是镇办罐头厂，”李建国把填满的弹匣拍进枪套，“我表哥以前在这儿当车间主任，说这楼里有三条地下管道，通往后山的采石场。”
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陈宇望着远处那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建筑。五层楼高的红砖楼像只蛰伏的巨兽，破损的窗棂里没有任何光亮，只有风穿过锈蚀铁架的呜咽声。“各单位注意，”他按下领口的麦克风，“五分钟后实施包围。一组从东侧翻墙，控制主楼入口；二组沿南侧水渠推进，堵住后门；三组跟我走正门，注意保留火力压制空间。”
耳机里传来各组的回应声，陈宇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作训服。三十名特警队员已经在警戒线后整装待命，黑色的防弹衣在手电光下泛着哑光，战术靴踩在泥地里陷出一个个深坑。他拽了拽战术背心上的魔术贴，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女儿把手绘的平安符塞进他口袋——那张小纸片此刻正隔着湿透的布料，硌在腰侧。
“陈队，技术科刚破解了他们的临时通讯频道。”小张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他们好像发现了我们的无人机，正在转移设备！”
陈宇猛地挥手：“提前行动！”
第一声爆震弹在建筑东侧炸开时，陈宇正带领三组队员穿过铁门。锈蚀的铁栅栏在战术剪下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他率先冲进主楼大厅，强光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见满地碎裂的玻璃和纠缠的电缆。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霉变的味道，二楼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巨响。
“警察！不许动！”李建国的吼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他举着枪朝楼梯口移动，战术手电的光斑在斑驳的墙面上跳动。陈宇注意到墙角的监控探头正缓慢转动，抬手一枪打在线路接口处，屏幕的滋滋声戛然而止。
突然，二楼栏杆后闪过一道黑影。陈宇迅速侧身躲到混凝土柱后，子弹擦着柱体溅起一串火星。“西翼有火力点！”他对着麦克风喊道，同时示意两名队员从侧翼迂回。爆震弹的余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听见阁楼上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动沉重的设备。
李建国扔出的烟雾弹在楼梯间炸开，灰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陈宇趁机冲上二楼，靴底踩在积灰的地板上发出噗噗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蓝光。他贴在门框侧面，能听见里面传来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夹杂着压低的咒骂。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陈宇用枪托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见三个戴着兜帽的人正围着服务器机柜，其中一人正把硬盘往防水袋里塞。当他的目光扫过墙角时，心脏猛地一缩——那里赫然放着枚自制炸弹，计时器正跳动在最后两分钟。
“放下东西！”陈宇踹开门冲进去，强光手电直射在他们脸上。中间那人反应极快，猛地掀翻桌子挡住弹道，同时将一个金属罐朝门口扔来。陈宇迅速后跳，罐子在门外炸开，刺鼻的催泪瓦斯瞬间涌进房间。
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眼角的刺痛让视线变得模糊。他听见李建国在走廊里大喊，接着是枪托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当他用战术围巾捂住口鼻再次冲进房间时，只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第三个黑影正顺着阁楼的梯子往上爬。
“想跑？”陈宇追上去时，阁楼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危险的呻吟。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勾勒出那人跃出窗口的身影。他冲到窗边，看见对方正顺着排水管往下滑，立刻举枪瞄准——就在这时，对方突然转身，手里的三棱军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子弹擦着那人的肩膀飞过，打在红砖墙上迸出碎屑。陈宇看着他跌进楼下的灌木丛，正准备呼叫支援，阁楼的地板突然塌陷。他本能地伸手抓住房梁，整个人悬在半空，下方传来服务器坠地的巨响。
“陈队！”李建国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找到两条加密硬盘，还有这个！”
当陈宇被拉上来时，看见李建国手里举着个黑色面罩，上面绣着只银色的猫头鹰。雨还在下，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摸出女儿给的平安符，发现纸片已经被雨水泡得发涨，但上面歪歪扭扭的“爸爸”两个字依然清晰。
“清点人数，”陈宇对着麦克风下令，同时望向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仔细搜查地下管道，别放过任何线索。”
晨光穿透云层时，技术人员正在给服务器残骸拍照。陈宇站在罐头厂的院子里，看着特警队员把戴着手铐的嫌疑人押上警车。其中一人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下，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容：“你抓不到夜枭的，他早就不在这儿了。”
陈宇没有说话，只是把湿透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证物袋。雨停了，远处的山坳里升起薄雾，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另一场追踪的开始。李建国递来杯热咖啡，蒸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像极了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
李建国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上的水汽，指着西翼墙角的铁盖：“陈队，这下面应该就是通往后山的管道。”铁盖边缘锈得厉害，两名队员合力才撬开一条缝，一股混杂着泥土与机油的腥气扑面而来。陈宇探头往下看，幽深的管道里隐约有反光，像是金属物件。
“派两个人下去探查，注意安全。”他叮嘱道，转身看向被押解的嫌疑人。那个肩膀中枪的男人正盯着他，眼神里藏着不加掩饰的挑衅：“你们以为抄了这点东西就算赢了？夜枭手里的底牌，能让半个城市的电网瘫痪。”
陈宇蹲在他面前，指尖敲了敲对方戴着手铐的手腕：“昨晚你们攻击的儿童医院服务器，有七个早产儿正靠恒温箱维持生命。”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僵住了。“当你们敲下代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屏幕后的心跳？”
这时，管道里传来队员的喊声：“陈队，发现大量烧毁的硬盘！还有这个！”一只戴着防护手套的手从洞口伸出，捧着个被锡纸包裹的物件。拆开后，里面是块巴掌大的芯片，边缘还留着灼烧的焦痕。
技术科的人立刻围了上来，用检测仪扫描时，屏幕突然跳出一行乱码，紧接着自动关机。小张脸色发白：“这芯片有自毁程序，刚才触发了强电磁脉冲。”
陈宇抬头看向天边，第一缕阳光正越过山头，给废弃的厂房镀上金边。他想起女儿画的平安符，突然明白有些防线从来不在代码里，而在每双攥紧枪柄的手、每个不肯放弃的清晨里。
“把嫌疑人带回审讯室，”他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查清楚这芯片的来源，还有——给儿童医院的技术部加派人手，确保系统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