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封府开堂,审理包勉贪污河工款案的日子。
府衙外围观的百姓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大家都是闻讯赶来,想亲眼看看包青天是否会真的铁面无私,审理自己的亲侄子。
庭审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却又透着诡异的平静。
包勉被带上堂时,面色灰败,眼神躲闪,根本不敢抬头看坐在堂上的叔父。对于贪污五千两河工款的事实,他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没有丝毫狡辩。
包拯看着堂下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心中又是痛心又是愤怒,惊堂木一拍,厉声问道:“包勉!你虽认罪,但本府问你,究竟是何人怂恿、与你合谋贪墨这救命的河工款?从实招来!”
然而,一到这个问题,刚才还还算顺畅的包勉,突然就变得吱支吾吾,眼神闪烁,言辞含糊起来。
“回、回大人……没、没什么人怂恿……是、是侄儿自己鬼迷心窍……”
“一派胡言!”包拯何等精明,立刻看出了不对劲,“你有多大能耐,本府还不清楚?五千两银子,凭你一人就能悄无声息地吞下并遮掩过去?说!同党是谁?!”
包勉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咬死了口风:“真、真的没有同党……是侄儿一人所为……侄儿认罪,甘愿受罚……”
他越是如此,包拯心中的疑云就越重。他对自己这个侄子是有了解的,志大才疏,眼高手低,有些小聪明但绝无如此大的胆子和能力独自完成这种事。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或合谋!
而且,对方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贪墨几千两银子那么简单。让包勉顶下所有罪责,是为了隐藏更深的事实?还是……冲着自己来的?是自己的政敌设下的局,想用包勉来打击自己?
包拯心中念头急转,但面上不动声色。既然包勉不肯说,再逼问下去也无益。他依法宣判了包勉的罪行,收押候审,但暗中已下定决心,必须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退堂后,包拯立刻召来了最得力的四大干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属下在!”
“包勉贪污一案,恐有内情。你四人立刻秘密前往包勉负责督建的那段河堤,仔细勘察!尤其留意堤坝本身是否有偷工减料之外的不妥之处,以及周边可有任何异常的人事!记住,务必隐秘,不得打草惊蛇!”
“是!大人!”四人领命,深知此事关乎包大人家族声誉乃至更多,不敢怠慢,立刻乔装打扮,悄然出城。
三日后。
四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开封府,脸上却不见任务完成的轻松,反而个个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大人!”一进书房,王朝便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我等按您吩咐,仔细勘察了堤坝,工程本身除了偷减料导致不够坚固外,并无其他明显问题。但是……”
他顿了顿,与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继续道:“但是在距离堤坝不足六里的下游,我们发现了一个……一个奇怪的村子。”
“奇怪的村子?”包拯凝神问道。
“是!”马汉接口道,“那村子位置十分隐蔽,像是故意藏在河湾深处,若非我等仔细搜寻,极易忽略。村子里……情况诡异。”
张龙补充道:“村里约有四十来户人家,但……没有老人,也没有幼童!青壮年的男子大概有三十多人,其余皆是妇人。而最奇怪的是……这些妇人里,怀有身孕的,竟有三十六七人之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孕妇!”
赵虎最后沉声道:“我等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便暗中观察并设法打听,却得知更惊人的消息——附近其他村的百姓,竟似乎都不知道有这个村子的存在!我等又查阅了县衙的户册舆图,根本找不到关于这个村子的一丝一毫记载!它就像……就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幽灵村’!”
书房内一片死寂。
包拯的眉头死死锁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没有老人孩子,全是青壮年和孕妇?一个在官方记录上根本不存在的村子?还恰恰位于包勉督建的、可能决堤的河堤下游?
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如果今年雨水丰沛,那座偷工减料的堤坝极大可能会决口!洪水倾泻而下,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隐藏的村子!届时,全村覆没,无人能幸免!
而那些孕妇……那些即将出生的孩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包拯的脑海:有人故意贪墨河工款,制造劣质堤坝,目的就是为了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制造一场看似天灾的人祸,将这个不该存在的村子连同里面的所有人,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而那些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才是这个阴谋的核心!他们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如此隐秘地孕育?又为何要被如此残忍地灭口?
这背后的阴谋,恐怕远比想象的要庞大和黑暗得多!
王朝四人看着包大人越来越黑的脸色(虽然本来也黑),都知道此事牵扯极大,可能捅破天了!
“大人,我等心知此事重大,不敢擅自行动,立刻回来禀报!”王朝抱拳道。
包拯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额头的月牙都仿佛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颤动。
“好……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贪了银钱,又能杀人灭口,甚至可能将罪名引到本府头上!”他声音冰冷,带着滔天的怒意。
“此事绝不可声张!你四人立刻下去休息,随时待命!本府要立刻进宫面圣!”
包拯意识到,案子查到这一步,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贪污案,甚至不再是针对他个人的阴谋,而是一场可能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
他必须立刻上报皇帝!
而那个隐藏在深处的黑手,究竟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开封府上空,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