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包拯雷霆万钧的质问,那刘李氏(李金枝)吓得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连连喊冤:
“包大人!青天大老爷!小女子冤枉啊!明珠和宝珠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啊!我承认……我父亲确实……确实是碍于同僚情面,又见卢家确实可怜,才……才在兵部那边为卢家大公子说了几句好话,让他谋了那份差事。可……可这官场之上互相帮衬也是常有的……别的,别的我真的不知情啊!什么装病、什么换新娘,我一概不知!”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承认了最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包拯面沉如水,并未立刻驳斥,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就在这时,展昭从后堂再次转出,而他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多岁、衣着体面、神色惶恐却带着决绝的半老妇人。
那刘李氏(李金枝)一见到这妇人,仿佛见了鬼一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失声低呼:“奶……奶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妇人并未看她,而是径直走到堂前,对着包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却异常清晰:“老身李氏,乃是……乃是刘李氏夫人娘家的奶嬷嬷,自幼看着她长大。老身今日前来,是有隐情要禀告青天大老爷!”
包拯目光微凝:“讲。”
奶嬷嬷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始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刘李氏的心上:
“回禀大人……我家小姐在娘家排行第三,是夫人最小的孩子,上头两个都是哥哥。因此老爷夫人对她从小便千娇百宠,要星星不给月亮,致使……致使小姐的性子有些……有些骄纵,且……且心思颇为活络,认定的事情便一定要得到。”
她偷偷瞥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李金枝,继续道:“大约一年半前,在一次赏花宴中,小姐结识了户部卢侍郎家的大公子。从那以后,两人便……便时常私下有些来往。老身劝过几次,小姐只当耳旁风。”
“后来……大概是去年春夏之交,有一次小姐与几位闺秀一同去游湖。恰巧那卢家的二公子,也与他几位朋友,其中包括我家二少爷(李金枝的二哥)一同在那边玩耍……不知怎地,那卢家二公子似乎也对我家小姐上了心,从那以后,便开始总是差人给我们小姐送东西……”
奶嬷嬷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今天是一把精致的苏绣团扇,明天是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吊坠……都是一些投其所好、价值不菲又显得用心的小玩意儿。小姐她……她虽然更属意稳重的大公子,但对二公子的殷勤,似乎……也并不十分排斥。”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直到有一次,那是去年秋天,御史台王大人府上举办赏花宴。不知怎的,一个小丫鬟粗手粗脚,竟将一杯鲜榨的果汁整个泼到了我家小姐价值不菲的云锦衣裙上。小姐当时十分恼怒,我便连忙陪着小姐,由王府的下人引着,去后院寻一间客房更换衣裳。”
“走到半路的时候,一个打扮得十分体面、看着像大丫鬟模样的丫头,突然把我拦了下来。她说郡主家的姑娘们正在那边的水榭玩耍,怕我这生面孔过去冲撞了贵客,便说由她领着小姐去客房更衣便是,让我在原地等候。”
奶嬷嬷的脸上浮现出悔恨与恐惧:“老身当时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想着在王府之内,光天化日,应当无碍,便……便应下了。谁知……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两小时)!才见我家小姐换了一身从未见过的、略显宽大的鲜红色衣裙,头发也有些微乱,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便命车夫回府。”
“当天晚上,老身伺候小姐沐浴时……才……才看到她身上……有许多不堪入目的青紫痕迹!”奶嬷嬷的声音哽咽了,老泪纵横,“老身心疼得厉害,再三追问,小姐才扑在我怀里痛哭失声……”
“她……她说她着了别人的道了!那个领路的丫鬟根本就不是王府的人!她被引到一间偏僻的客房,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异香,接着便浑身发软……然后……然后那卢家二公子就闯了进来……屋里……屋里还点着烈性的迷情香!”
“小姐说,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完了的时候……那卢家大公子竟然‘恰好’找了过来……他赶走了神志不清的二公子,却……却并没有救小姐出去,反而……反而趁机……趁机玷污了小姐!而那个原本与二公子有了肌肤之亲、被大公子手下找来的‘解药’丫头,就是……就是后来顶替的刘宝珠小姐的贴身丫鬟——翠玲!”
奶嬷嬷重重磕头,声音泣血:“大人!事情发生后,卢家大公子便以此拿捏住了小姐!说此事若传扬出去,小姐名节尽毁,李家颜面扫地,就连侍郎大人的官声也要受损!他威逼利诱,让小姐对他言听计从!那之后所谓的卢二公子坠马、装病冲喜,乃至李侍郎大人为卢大公子谋官……恐怕……恐怕都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一环!目的就是利用小姐,利用李家的权势,为他们卢家铺路!”
“而真正的刘宝珠小姐……”奶嬷嬷恐惧地看了一眼几乎瘫软在地的李金枝,“老奴……老奴后来偶然听到小姐与心腹丫鬟的私语,似乎……似乎在宝珠小姐出嫁前,就被……就被秘密送走了,怕是……凶多吉少啊!那翠玲丫头顶替上位,如今又莫名自缢,定然也是被灭口了!”
“还有那林巧巧小姐……她若认亲成功,回归刘家,宝珠小姐失踪之事便极易败露!所以……所以她才必须死!大人!求您明察!为我们小姐赎罪,为那几位冤死的姑娘申冤啊!”
奶嬷嬷的证词,如同撕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一场精心策划、融合了龌龊、权谋、欺骗与谋杀的惊天阴谋,彻底暴露在了公堂之上!
所有线索终于串联起来: 李金枝游湖遭遇卢家兄弟,后被设计失身于卢大公子并被控制→ 卢家以此要求李家在官场提供便利 → 卢二公子假装坠马重伤(用醉红颜)→ 以此为由要求冲喜,并指定要刘家女儿(可能早知刘家双胞胎之事或另有所图)→ 真刘宝珠可能发现阴谋或仅是阻碍,被秘密处理 → 丫鬟翠玲顶替出嫁,作为控制卢二公子和掩盖真相的棋子 → 林巧巧(刘明珠)意外出现并欲认亲,威胁巨大,故被灭口 → 翠玲可能知晓太多或失去利用价值,被逼自缢或灭口伪装自缢。
包拯勃然大怒,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李金枝!你还有何话说?!” “展昭!即刻拿下李金枝!发签拿人,缉捕卢家大公子、二公子及相关一干人等到案!” “王朝马汉!彻查刘宝珠、翠玲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公孙先生,详细记录案卷!本府要亲自面圣,弹劾兵部侍郎李献甫教女不严、徇私枉法之罪!”
一场牵扯高门闺秀、朝廷大员、替身新娘、双生姐妹的离奇血案,终于图穷匕见!开封府的虎头铡,恐怕又要再饮鲜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