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那片神魂联系,像是被一把无情的剪刀,咔嚓一声,彻底剪断。
君无尘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距离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不过咫尺之遥。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连那颗刚刚还因为劫后余生而狂跳的心脏,都骤然停摆。
“你……”
一个沙哑的、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喉咙里挤出。
“呵呵。”
坐在床沿的“云晚晚”,发出一声轻笑。
那声音,清脆悦耳,是云晚晚的音色,可那语调,却充满了属于娑璃的、尖锐的嘲弄。
“怎么?我的仙尊大人,看到我这张脸,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她站起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君无尘那张血色褪尽、写满崩溃的脸,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那可爱的小夫人,刚才还在她那可怜的神魂里,哭着喊着要你来救她呢。”
“只可惜啊,她太弱了,也太天真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拥有的,是何等伟大、何等恐怖的力量。”
“她把这先天道胎,当成了一个让她神魂纯净的天赋。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没关系。”
“云晚晚”伸出纤细的手臂,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周身那灰蒙蒙的混沌之气,随着她的动作,欢欣雀跃地涌动起来。
“既然她不会用,那就由我,来向你,向这三界,好好展示一下。”
“混沌道胎的真正用法!”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身影,消失了!
君无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极致的危机感从心底炸开,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看似纤弱无骨的小手,已经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沛然巨力,印在了他的胸口!
“砰!”
君无尘整个人如同被一颗攻城的巨石砸中,胸骨瞬间传来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本就重伤的身体,再遭重创,一口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清心殿的殿柱之上,又狼狈地滑落在地。
“噗……”
他又是一口血呕出,视线都开始模糊。
太快了!
也太强了!
这根本不是仙术或者魔功,这是最纯粹的、法则层面的力量碾压!
“啧啧,真是狼狈啊。”
“云晚晚”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漠然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怜悯。
“君无尘,你引以为傲的无情道,不是已经圆满了吗?不是仙魔同流,万法归一了吗?”
“怎么连我这轻轻一推,都接不住?”
君无尘捂着剧痛的胸口,艰难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里面的恨意与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滚出……她的身体!”
“呵呵,到现在,你还在关心她?”
“云晚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蹲下身,用那张属于云晚晚的、天真无邪的脸,凑到君无尘的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毒地低语: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刚才打在你身上的力量,是什么?”
“那是你日日夜夜,与她双修之时,渡给她的净世仙力啊。”
“是你自己的力量,被她的道胎转化、吸收,最终,变成了这股混沌之力。”
“君无尘,你是在用你自己的力量,打你自己。”
“你每一次攻击我,都是在攻击她。”
“你每一次想要杀死我,都是在消耗她的本源。”
“告诉我,我的仙尊大人。”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君无尘的心口,笑得残忍而又快意。
“你,还下得去手吗?”
这一字一句,比世间任何酷刑都要残忍,狠狠扎进君无尘的心脏,将他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都彻底粉碎!
他下得去手吗?
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那是他的晚晚!
是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姑娘!
杀意、恨意、怒火……所有的一切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君无尘那双赤红眼眸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变成了死灰,“云晚晚”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眼神!”
“君无尘,三百年前,你毁掉我的一切时,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笑声一敛,她的眼神陡然变得阴冷!
“游戏,结束了!”
她猛地抬起手,五指成爪,混沌之气在掌心凝聚成一团漆黑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球,毫不留情地,朝着君无-尘的天灵盖,狠狠抓下!
这一击,她要的不是重伤,而是彻底摧毁他的神魂,碾碎他的道心!
君无尘瞳孔放大,他想躲,可重伤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他想反抗,可一想到自己出手会伤害到晚晚的本源,他体内的力量就瞬间凝滞,无法调动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属于晚晚的、娇嫩的小手,带着足以毁灭他的力量,离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
要……结束了吗?
晚晚……对不起……
君无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那只手即将落下的瞬间!
“铿——!!!”
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骤然响彻整个清心殿!
一道凌厉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的霜白色剑光,破开重重混沌之气,以毫厘之差,精准地斩在了“云晚晚”的手腕之上!
火星四溅!
那足以开山断海的剑光,竟然只是在“云晚晚”那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便被一股无形的混沌之力消弭于无形。
“嗯?”
“云晚晚”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有些意外地,朝着殿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殿门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当先一人,白衣胜雪,手持三尺青锋,面若冰霜,不是云清寒又是谁!
而在她的身后,夜阑浑身魔气狂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云清寒?夜阑?”君无尘虚弱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们怎么进来的?
“晚晚!”
云清寒却没有看他,她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那个保持着攻击姿态的“云晚晚”身上,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充斥着心痛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