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云晚晚醒来时，身侧的床榻已经冰凉。
那抹熟悉又让人安心的白衣身影不见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满是褶皱的寝衣。
偏殿里空荡荡的，只有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他走了？
他是不是还是生她的气，天一亮就把她丢下了？
一股恐慌瞬间攥住了她的心脏，昨晚好不容易求来的温暖和心安，此刻荡然无存。
她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跳下床，提起裙摆就往外冲。
冰凉的地面刺得她脚底发麻，可她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君无尘那个冷冰冰的背影。
她一路小跑，冲回了寝殿。
殿门虚掩着，她扶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头往里看，已经做好了迎接满室狼藉和君无尘冰冷审判的准备。
可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寝殿内，一尘不染。
光洁的白玉地面亮得可以倒映出她的影子，名贵的云锦地毯平整如新，哪里还有半点果汁污渍和宠物的小脚印。
那几只罪魁祸首的仙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空气里那股甜腻又混杂的气味，都被清冽的凝神香彻底取代。
整个寝殿，又恢复了往日清冷华美的庄严模样，仿佛昨夜那场混乱从未发生过。
君无尘正盘膝坐在那张万年寒玉凉榻上，闭目入定。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衣，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周身仙气流转，圣洁得不染一丝凡尘。
云晚晚提着的心，缓缓放回了肚子里。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和窃喜，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他这是帮她收拾了？
她辛辛苦苦求饶撒娇，不仅换来了同床共枕，还把烂摊子甩给了夫君？
夜阑那个法子，简直是神技！
云晚晚在心里给那位素未谋面的魔尊姐夫点了个大大的赞。
不过嘛……
她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昨天信誓旦旦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对不住了，姐夫。
我师姐那个人，最讨厌别人送她剑了。
她觉得那是对她本命剑的侮辱，会认为送剑的人是在挑衅她。
你要是真找了把什么绝世好剑送过去，师姐不把你连人带剑一起扔出山门就算她脾气好了。
云晚晚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她已经开始期待魔尊大人吃瘪的场景了。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凉榻上的君无尘，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清澈如古井，没有半分昨夜的无奈与纵容，也没有残留的怒气，只有一片平静无波。
他看到了门口那个赤着脚，衣衫不整，还傻乎乎偷笑的小东西。
“醒了？”他的嗓音平直，听不出情绪。
云晚晚立刻收起所有小心思，换上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夫君早！”
她提着裙摆，哒哒哒地跑过去，想和往常一样扑进他怀里。
可还没靠近，君无尘便淡淡地开口：“站住。”
云晚晚的脚步猛地顿住，不解地望着他。
他没有看她，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紫檀木书案。“过去。”
云晚晚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只见那张原本被五色雀当成磨爪石的书案，此刻也已焕然一新。案上没有了玉简文书，取而代之的，是几卷摊开的竹简，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是……”云晚晚迟疑地走过去。
“仙宫礼仪典则。”君无尘的回答简洁明了，不带一丝感情，“从今日起，每日两个时辰，由我亲自教你。”
啊？
云晚晚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还以为昨晚那通哭闹撒娇，已经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呢！怎么还要学啊！
“夫君……”她拖长了尾音，试图故技重施，“我昨天不是都认错了嘛……可不可以不学呀？那些东西好无聊的。”
她眨巴着眼睛，努力挤出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君无尘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认错是态度，学习是规矩。两不相干。”他从凉榻上起身，缓步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过来，我教你第一条，见仙尊，当如何行礼。”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云晚晚知道，这次撒娇是没用了。
这位仙尊大人，在原则问题上，是真的又臭又硬。
好吧，学就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心里哼哼唧唧地腹诽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不满。她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裙摆，对着君无尘，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身子。
“这样吗？”
“手放错位置了。”君无尘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姿势调整到最标准的位置，“腰再弯低一寸，头要垂下，不可直视。”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的皮肤，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哦……”云晚晚乖乖照做，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规矩真多！烦死了！
“很好。”君无尘终于松开了手，退后一步，审视着她的姿势，“以后每日都要练习一百遍。”
一百遍！
云晚晚差点跳起来。
但她忍住了，她换了一种策略。
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小心翼翼地，从下往上地偷看他。
“夫君。”
“嗯？”
“我学就是了。”她的声音放得又软又糯，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只要夫君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君无尘看着她那副温顺的小模样，神色微微软化了一些。
云晚晚见状，胆子大了一点，她直起身子，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她仰着小脸，用一种天真又好奇的口吻，轻声问道：“那……夫君，我们这个月……还有一次的修行，什么时候开始呀？”
修行。
那两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软，带着一股别样的意味。
空气，瞬间凝固了。
君无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清晰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周身那股清冷稳固的仙气，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这个小东西！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刚刚才板起脸，给她立好规矩，她转头就用这种事情来撩拨他！
云晚晚看着他一瞬间变得深沉的眼眸，还有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心里那只小恶魔得意地笑了起来。
让你罚我！让你跟我讲规矩！
看你还能不能绷得住！
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凑到他的耳边，吐出的气息温热又香甜。
“夫君，修行……也能更快一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