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
优作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寒冷。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对方在开玩笑。五十亿日元?将近六千万美元?这已经不是勒索,这是抢劫!是妄想!
几秒钟后,怒极反笑的表情出现在优作脸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射向远介的背影,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嘲讽:“高桥先生,”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站起身,常年居于上位和作为世界知名人士的气场不再收敛,如同山岳般倾轧过去,目光紧紧锁住远介:“你这是典型的敲诈勒索!而且是最贪婪、最愚蠢的那种!”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长辈训斥晚辈的严厉和警告,“高桥远介,你还年轻!你开事务所,做侦探,有技术,有名声,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大好前途!为了区区一笔不义之财,毁掉这一切,值得吗?!”
他向前一步,试图用气势和“理”压服对方:“如果你现在悬崖勒马,把新一平安送还,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甚至,工藤家,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甚至.......在写作、人脉、甚至未来你事业的发展上,我都可以提供你难以想象的帮助。这比你现在做的,要明智得多,也有前途得多!”
这是威逼,也是利诱,更是给双方一个体面的台阶。
然而,远介依旧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飞雪,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这番话。
就在优作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或者对方被巨额数字和后果吓住,正在挣扎时——
远介忽然动了。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被震慑或动摇的痕迹。
他走回茶海旁,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然后,他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文件袋扔到了优作面前的茶海上。
“啪。”
一声轻响。
优作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皱紧眉头,看了一眼远介。远介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优作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过文件袋,解开缠绕的棉线,抽出里面的几页纸。
只看了第一页最上方的标题和并列的两组数据对照表,他的瞳孔就骤然紧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比窗外的雪还要白!
那是……指纹特征点对比图谱,旁边是相似度百分比:99.8%。
他颤抖着手,飞快地翻到第二页:StR基因分型数据,十几个位点的等位基因完全一致,似然比率高到足以在任何一个法庭上作为铁证。
第三页:骨骼x光片叠加对比与骨龄评估报告。一个标注为“样本A(儿童)”的骨骼轮廓,与另一个标注为“对照b(青少年)”的轮廓,在专业软件的处理下,显示出惊人的生长发育延续性,骨龄推断存在逻辑关联。
第四页:齿科记录比对。甚至连一颗七岁时修补过的臼齿细节都一模一样。
第五页:声纹分析摘要……
“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优作脑海中炸开!他拿着文件的手抖得厉害,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鬓角处,冰冷的汗水不受控制地渗了出来,沿着脸颊滑落。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资料?这是一份从生物学角度,将“江户川柯南”与“工藤新一”画上绝对等号的、无可辩驳的科学鉴定报告!比任何推理、任何目击证词都要致命千百倍!
远介冰冷的声音,就在这时,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钻进他嗡嗡作响的耳朵:
“优作先生,令郎在那个组织‘观察名单’上的‘不明’状态,我已经通过一点小小的技术手段,帮他改成了……‘死亡’。”
优作猛地抬起头,看向远介,眼中充满了惊骇。
远介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地抛出最后的选择题,或者说是绝杀:“您觉得,如果我现在,把您手里的这份东西,复制几千几万份,匿名寄给那个黑衣组织在世界各地的每一个已知或可疑的据点……”
他顿了顿,欣赏着优作瞬间惨白的脸。
“或者,干脆点,寄给美国FbI、cIA、英国mI6、日本公安,乃至世界上所有顶尖的生物医学研究机构和权威科学期刊……”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魔鬼般的蛊惑和残酷:
“您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优作根本不敢去想!
组织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来,不死不休!各国政府和科研机构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疯狂,他的儿子会从一个被迫隐藏的高中生,变成全世界最炙手可热也最危险的“实验样本”和“研究对象”!
届时,别说平静的生活,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和安全都将成为奢望!他们全家,将永无宁日,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高桥远介……他不仅抓住了新一的现在和未来的潜在威胁,他更掌握了一把足以将工藤家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最锋利的科学之刃!
优作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第一次,从灵魂深处感到了一种刺骨的寒意和……恐惧。这不再是一个有点本事的侦探或野心家,这是一个洞悉人性弱点、手握禁忌技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鬼!
远介看着优作眼中最后一丝挣扎和气势被彻底击溃,重新坐回他对面,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优作先生,您看,我帮了您这么大一个忙。既替令郎暂时消除了来自那个危险组织的直接威胁,又愿意替他,也替您全家,保守这个天大的秘密……”
他摊开手,一脸“我已经仁至义尽”的表情。
“难道,我向您收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咨询费’和‘风险保证金’,不是合情合理吗?工藤家,难道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谢意’,都不愿意付出吗?”
“五十亿日元,”他拿起计算器,随意按了几下,发出“归零”的清脆声响,“折合美元,不到六千万。对于您这位全球顶尖的推理小说家,版权收入、影视改编、海外版税源源不断的工藤优作先生来说……不过就是六七年的稿费收入罢了。“
”用六七年的收入,买断儿子未来的平安,买断全家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买断一个愿意‘合作’的知情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您赚了,优作先生。”
优作死死地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最后只剩下凛冽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寒光和愤怒:
“高桥远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口口声声程序正义,遵守法律!可绑架勒索,以他人最致命的隐私和安危相要挟,敲诈巨额钱财!这就是你口中的正义?!!”
面对这正义凛然的指控,远介只是笑了笑,仿佛听到一个幼稚的问题。他没有争辩,而是从茶海下面,又抽出了一份装订好的、封面印着“商业咨询服务合同”字样的文件,推到优作面前。
“优作先生,您误会了。”他指着合同封面,语气认真,“这怎么会是要挟勒索呢?这明明是工藤优作先生,与未来视界科技咨询株式会社之间,一项关于‘特定青少年行为矫正与家庭危机公关长期顾问服务’的商业咨询合作啊。”
他翻开合同,指着其中几项条款:“您看,服务内容清晰,保密条款严格,费用支付方式明确……一切都是合法合规的商业行为。”
然后,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优作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冰冷的提醒:“想必,令郎现在,也一定十分想念您,想念那位美丽的有希子女士吧?”
“您的时间,不多了。”
远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功能复杂的腕表。
“如果三十七分钟之后,我还没有收到您签署的合同,以及相应的款项到账确认……”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令人绝望。
他甚至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打破了优作最后一点侥幸:“哦,对了,优作先生,您西装第二颗纽扣里的那个微型窃听器,从您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它接收到的信号,就被替换成了一段……嗯,旋律挺欢快的《假面超人》主题曲循环播放。所以,您不必指望外面有人能听到我们的‘友好洽谈’。”
他再次端起茶杯,向优作示意,脸上是堪称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社交微笑:
“优作先生,茶要凉了。请。”